“小娘子,那是客手中之食,如今你已放生。那也是一件公德。只是你的晚膳就少了一只大头虾。”这名字好有趣,那老伯也好有趣。“这,我赔你就是。它叫大头虾吗?我从未见过如此怪鱼。当真能吃?”“鲜甜多汁,人间之美味。”听老伯话,她早已食欲大增。
晚宴时,俩人煮酒高歌,真如神人散仙一般,穷尽人间琼浆,坐观山中云海,明月当空。雨不邀而来,蛙儿叫得更响,泉水鱼苗也跳得更高。空山新雨后有了丝丝的凉意。突然,她就感叹长夜流失之快,零星的欢悦终究还是会消却。
当伯约欢欣醉倒于山林之间,远娡让老伯代为照顾,自己跨上了马快速奔驰离去。因为这一切太美好,她怕他会马上消失不见。为了没有失去的难受,她情愿放弃那无望的温柔。雨,丝丝漂进她的颈项,凉意生秋。
老伯说,相识是他们之间的一场缘分,不收钱帛,只留欢欣。所以当她走远了,仍牵挂着那小小的竹屋,那暖酒的善良老伯,和醉倒的人儿……
第12章及笄飞鸟白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
髧彼两髦,实维我仪。
之死矢靡它。
母也天只!不凉人只!1
远娡穿过回廊听见哀怨凄切的拨琴回旋之声,歌声渺渺。是谁在歌唱?音色虽不及自己,但歌声真挚回肠,有情之至,歌喉也极为婉转。她放慢了脚步,循着声而走,只闻歌词凄凄清清,竟不合盛夏的炎热,誓死之情让人心痛回肠。
在后院回墙下,竟是花若在弹琴。她不亲衣装,不梳长发。点点的泪珠在眼眶里回转,那蓄着清泪的眼似望穿了深深的秋水,寒起了千年的冰霜。
暗自退下,不惊扰她。她有了心上人吗?想她如此柔弱之人,感情竟深若此,内心如此刚烈,处理不好,怕有不测。故远娡并未惊动于她,她也如自己所长了,容颜如盛开的海棠。外柔内刚如此,恐她有任何心思也不会跟人说的。
来到花云房间,轻唤,“云哥哥,若妹妹最近在忙些什么?为何总不见她?”远娡说得轻描淡写,以免引起花云注意。
“她最近连我也不多见,女孩子长大了,就避着人了。”花云尴尬地笑。
“花若也这般大了,实不该再与哥哥同住一处,这倒是我疏忽了。让她随我住暖玉阁吧。她也自在些。”远娡笑道。
“上次我身处囹圄,故她只能暂时担扰。如今怎好再拖累你。”花云连连推辞,只道让她跟阿尔兹一个房间就是。“花若比我小,理应多照顾着她些。别推辞。”花云说她不过唯有从命。远娡让月念把花若的东西拣好,放到了她的房间去。
花云一双明眸里,映着的全是她的身影,远娡心下一窒,颇有些坐立不安,也就告辞离去。其实花云的心意她如何不知,但他的这份深情她又如何担待得起,心甚是不安,对他的心意也就装作不知了。
而花若纯净得如落鹜飞霜,远娡又岂忍让她受伤。所以对花若,远娡总是宠着的,只是这孩子太倔,未必领情。恐将来会受伤。
一路走来,头上的珠钗合着衣裙叮叮作响,不一会,远娡就来到了儇儇圜子。“小姐,”阿尔兹不知从哪出来,连她一路仔细寻找也没看见。阿尔兹城府深厚,处事妥当,有她在,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俩人坐于圜子中庭,上有小亭台。安坐其上,凉风袭来,大为舒服受用。此处树多林密,阳光轻易不得进来,只撒下点点碎金于池上,树叶上,风起时,树叶子轻摆,所有的金点似在摇曳转动。人在树下,所有的金点似围着自己转圈,金箔似的,洒在了衣服上,眼睛里。
“今日里花若在忙什么?你可知道?”阿尔兹听了,脸上欺瞒的神色一隐而没,“她人大了,只爱自己玩乐,我也并未注意。”
“姐姐,你有事瞒我。”远娡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她只是上次在山里遇到了老虎,受了惊吓。”遇到了老虎还能全身而退,定是有人搭救。阿尔兹为何瞒我?远娡也不说破,只是和她闲聊些其他。
晚饭时远娡让厨子把菜搬进暖玉阁,只是她和花若共进晚宴。远娡弹起了琴: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远娡姐可是有了意中人?”听罢一笑,远娡就是要让花若自己开口。她如此内敛,不可操之过急。“姐姐并无意中人,只是随意拨弄琴弦罢了。若妹妹在我这处住,可会认生?”“若儿喜欢跟着远娡姐。”看得出,花若是喜欢自己的,“若妹妹长大了就不要哥哥了?花家哥哥心里可是会难过的。”远娡掩嘴而笑,逗她乐子似的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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