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芳咬牙,紧了紧袖口干脆利落的往田里跳,姿容秀美的绿衣姑娘突然从田里站了起来,手中带着尖刺的藤蔓“啪”的一声打在了她的身侧,碧荒微笑,“姑娘还是换一条路吧。”
“换一条路恐怕也不成。”翩翩公子模样的方珏从严陵的身后走出来,一把折扇摇出了风流的意味,“毕竟,这整个村子,都已经被布下了天罗地网。”
随着方珏的话音落下,不远处忽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越来越多的火把将田野里围成了一条红色的线圈。
密密麻麻,仿佛挣脱不去的线网将钱芳整个捏紧了。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跌坐在了水中。
她知道,她完了。
那些火光看着很远,但是实际上没一会儿就已经有队伍整齐有序的走到了田埂边。
来的人穿着严陵初到钱家村时一模一样的红色官服,这是真正的县衙官差,在方珏和严陵的驱使下协同办案的。
为首的官差向方珏行了礼,看到方珏点头之后走了进来,一手拿着火把,另一只手单手拖着钱芳的手臂将人押着往后走。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就连钱林也只是苍白着脸看着钱芳垂着头放弃挣扎般的任由人拖走,在一片死寂中,只有火把“噼啪”的声音分外清晰。
人也抓到了,事情看起来也该结束了,下午方珏和严陵的离开本来就是几人默契的做了一个局,用来请君入瓮,林氏这样的村妇尚且能够看到钱芳和钱林的接触,更合理沉浸各大案件好些年的方珏和严陵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岑行戈总觉得心慌慌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他向田里的碧荒伸出手将人拉了起来,不着痕迹的在碧荒从水田里出来却是连一点濡湿的痕迹都没有的裙摆和绣鞋上扫了一样,猛的向下隔空拍了一掌,水花瞬间从田里溅了出来,兜头就朝着田埂上的人浇了过来。
严陵眼疾手快一把捞过方珏抱在怀里往空中一跳,其他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幸亏这水花不高,只溅了人一腿,碧荒强忍着让自己没动,她知道这是岑行戈在为她补之前上来时的漏洞。
虽然没有被水浇到,但是被严陵抱着有失尊严不说,下来的时候又被他摸了把手轻薄了的方珏还是出离愤怒了,她隔着中间的方珏和碧荒怒瞪他,“你发什么疯?!”
然而岑行戈已经无暇去管她的愤怒了,电光石火之间他终于明白了心里的不安是什么,他抬眼看着在田埂边晃来晃去的火把,“噼啪”声像是死神的召唤,他朝拿着火把的官差大吼着,“退后!把火把熄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火星飞溅,半边的田地轰然炸开,大火熊熊燃烧,喷薄的热焰在顷刻间就燃向了田埂上,火焰卷上了衣角,灼烫伴随着刺痛。
碧荒整个人在烈焰中都有些愣怔。
她是树,是木植,对着火焰有着天然的惧怕,在炸开的火花里,她仿佛回到了她的家最后被毁灭的时刻,看到了挣扎着化为了飞灰的族人,他们流着泪,相拥着抱在一起。
同生死,共存亡。
那是火,是烈焰,是无数亡魂流下的血。
她看不清前路,也找不到救赎,包围她的不仅仅是火光,还有沉郁看不到光亮的绝望。
火,舔-舐上了她的裙角,她的发尾被炙烤得卷曲,散发出木料燃烧后的清香。
忽然——
一道人影逆着火光而来,死死的抱住她往旁边田里一跳。
“跳!!”
“往水田里跳!!”
“噗通——”
“噗通——”
落水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碧荒在水中睁开眼睛,只看得到岑行戈的下巴,坚毅而执着。
他整个人都压在了碧荒上方,被搅弄得浑浊的泥水溢了过来,将碧荒整个人包围了起来,身下是冰凉的水,身上是岑行戈滚烫的心,碧荒闭上了眼睛,火光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带着片片飞灰尽数沉匿。
因为钱家村多种水稻,是以在压趴了半数稻苗之后,所有人的命都保了下来。
毫发无损的方珏后怕的抱着严陵瑟瑟发抖,这要是种的旱稻,他们这一大群人怕是得伤一半。
除了一开始吓到了没能及时逃跑的人身上部分被烫伤,还有就是岑行戈后背因为水田太浅,只把碧荒整个人护住了所以被烧了一大片。
他趴在床上,被烧伤的后背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看着这样的岑行戈,岑老夫人第一次没忍住悄悄的抹了把眼泪,而碧荒坐在床边,沉默的拿着药照顾他,实际上是趁着人不注意悄悄的用木灵给他治疗。
她还不敢太明显,就怕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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