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夜风中像把冰冷的刀,听到时吴徵刚好看向自己停在前院靠门处的轿车,轿车在夜色中披着薄薄一层冷光。
想起碗里那两片药,吴徵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所以说,那些所谓的理解,哄劝,容忍,善解人意,全部都是为了稳住他们,留下这辆车的骗局。
所以说,妈从来都知道江珩想什么,要什么,她只是单纯的不肯给而已。
只是单纯的算计到了自己儿子头上而已。
江珩身子晃了晃,吴徵慌忙扶住他,江珩摆摆手,拉着吴徵飞奔上车。
“哥,你是不是在外面!”张金鹏慌里慌张地喊,“你什么都别管了!快走!我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我知道。”江珩依然格外冷静地说,“先挂了。”
“嗯。”张金鹏说,“哥你安全了跟我说一声,你要是信不过我的话,回了帝都再联系我也行。”
“好。”江珩短促地说着,挂了电话看着吴徵,吴徵以为他会崩溃,可这一刻江珩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无比冷静坚决。
“你热车,快。”江珩说,“我想办法把这个门打开。”
农村的铁门是内外两道锁,不用想也知道江珩爸妈走之前把门从外面反锁了,这时从后院的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催债的。
或者说,是来抢车的。
江珩一瞬间冷汗都下来了,前院大门锁死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如果跟这群人碰上面,那可能不只是丢一辆车的问题。江珩想实在不行就让吴徵用撞的,小轿车开足马力撞开一扇门应该不成问题,但是太危险了,车很可能失控撞进对面院子,这种程度的车祸会有生命危险。
后院已经从敲门声变成了撞门声,毫无疑问那群人很快就会破门而入。
夜晚很冷,但江珩的前额和后背上全是冷汗,他以为回家只是一部家庭伦理剧,可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种可以出现在警匪片里的情节。
大铁门有一道一厘米多宽的门缝,可江珩没办法把手伸出去,即使对于树枝来讲门缝也太窄了。
筷子!江珩猛地想到,可以去拿筷子!
但现在折回去还来得及吗?会不会跟那群人撞上?
就在江珩决定拼一把时,一眼看到地面上有一根长长的簪子。很老的木簪子,筷子改的。
很熟悉。
小时候妈妈很喜欢戴。
这些想法都像流星一样在江珩脑海中划过,他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手一直在抖,听见后门在一声巨响中被撞开又被淹没在烟花爆竹声里,他把簪子探出门缝,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用簪子挑开门闩。
“铛”的一声,门闩落下,江珩拼了老命推开大铁门,铁门还没有完全开启时吴徵已经一脚油门轰了出去,车擦剐着沉重的铁门驶出院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车的左后门开着,江珩立刻跳上去,关门的一刹那他回头,夜色中刚好看到一个人从自家房子里走出来,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江珩在这一瞬间所有力气都没有了,连思维能力也中止了,他跪在座位前的地上,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吴徵开车,不知道要去哪儿,茫然地随着有光的地方去,往远方去。他担心地看后视镜,里面没有江珩的身影,他紧张地问:“江哥,你还好吗?”
“能扛住。”江珩说。
可他的声音已经哑到几乎没有声音了。
不要说江珩了,就连吴徵都没法理解,几近炸裂,他想知道江珩妈妈给菜里下药时考虑过他们两个的性命吗?回想起那让人心惊肉跳的敲门声他就脊背发凉,对江珩来说这种感觉只会更痛苦,因为想害他的人是他亲妈。
高速路上终于出现一个收费站,这才让吴徵发现自己已经开到了县城最临近的城市。他过了高速之后在应急停车道停下,现在两个人都疲劳过度加上惊吓过度,不可能连夜开回帝都。
“我在城里找个酒店好吗?”吴徵问江珩的意见。
“都听你的。”江珩说。他现在的声音让吴徵心都要碎了。
吴徵在导航定位了个酒店,开车过去,路上他听见江珩打电话,估计是跟张金鹏,江珩的话很少,除了“嗯”“啊”这种语气词之外他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报警”,一句是“我相信你”。
三十分钟后两人坐在酒店房间里,没有开灯,江珩进了屋后就往窗边的位子上一坐,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也不动。
“对不起,之前不该劝你那些。”吴徵说着,从背后紧紧搂住江珩,“我太圣母了,我没想到会这样。”
“不是你圣母,是他们太……”江珩没说下去。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沉默着凝伫着,过了好久,吴徵忽然感觉烫人的水珠落在自己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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