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卓眼神顿凝:“你怀疑豫王?他可是圣人器重的皇长子,也是……”
后半句没出口,陆徜却也听明白了,豫王为长,三皇子为嫡,他二人都是储君人选。
“若是其他京贵倒还好说,可是豫王……”魏卓摇摇了头。
不是查不了,而是他不能查。禁卫军乃是天子之兵,他这个掌军之帅是圣人最信任的近臣,最最忌讳的就是卷入储君之争中。若只是江宁府劫案他倒能出力,可现在正是立储的节骨眼,皇帝本就有意考较两个皇子的能力,豫王与三皇子都在风头浪尖上,如果这个时候他插足其中,固然本意为公,与储君之争并无关系,但圣人会如何想可就难说了。
结党营私本就是天家大忌,何况他还是手握京畿戍防的禁军统领。一个弄巧成拙,别说是他,就是三皇子赵景然,也会因此受到圣人怀疑猜忌。
这些陆徜自然明白,也正是有这些顾虑,他才迟迟未将心里怀疑说出。
“罢了,可能是我多心。魏叔不要放在心上,权当没听过吧。”陆徜又往前走去。
要魏卓出手查豫王,确实强人所难。
“陆徜……”魏卓却忽然叫住他,似乎做了个决定,“你在京中行走,身边不能没有人。我给你一队人,他们不属于禁卫军,都是些刺头,你若能收伏,自可如虎添翼。”
“多谢魏叔。”陆徜拜谢。
————
过午,雨依旧没停。
陆徜下午跟着魏卓出门,明舒就向他借了书房,趴在他的书案上画首饰样式。
屋外忽然一阵急步声响起,却是应寻找了开封府的同僚来找明舒。
“应大哥人在大兴赌坊,拿住了余连,他请陆娘子速去一趟。”
余连就是彭庆妹妹彭氏的儿子。
明舒把笔一丢,匆匆跟着那衙差去了。
大兴赌坊也开在北斜街上,里头密不透风,乌烟瘴气的。余连出老千被发现,叫人扣在赌坊里,险些被断手割耳,因为应寻的出现而暂时得以保住,但赌坊老板也不相让,现下两边正僵持着。应寻虽然是捕快,但这些道上的事他也管不了,只能暂时勉强稳住局势。
“应捕快,这人犯了我赌坊的大忌,你想保他也成,拿钱来赎,否则今天他就别想踏出我大兴的门。”赌坊老板姓钱,坐在赌桌上冷笑道。
几个打手拿着棍棒等物围在应寻和余连四周,外面则是围得水泄不通的看热闹的赌客。
余连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拽住应寻的衣摆求救命,应寻只问钱老板:“要多少钱?”
“也不多,他刚才出千赢了五两银子,我只要他还百倍。”钱老板道。
五百两?
这简直狮子大开口。
别说应寻没有五百两,就是有也不可能给。
“五百两都出不起,应捕快还是别管这摊闲事。”钱老板讽刺道。
“钱老板好大的口气,张嘴就要五百两银子?”清脆的女音夹着笑意从人群外传来。
四周围着看热闹的赌客忽骚动起来,两个身着轻甲腰间佩刀的男人伸手隔开两侧的人,分出一条路来让中间的少女缓步迈入赌坊内。
十七、八岁的姑娘,面带笑容,看着漂亮讨喜,可不是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钱老板刚要开口,却见她身后另还跟着四个人,一共六个人将她护在正中。这六人皆着轻甲佩长刀,在汴京城中能公然佩刀的,可都不是普通人。钱老板立时从桌面上站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明舒,抱拳道:“这位娘子是……”
做这生意的人,一要镇得住场子,二要识得人。汴京遍地权贵,若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钱老板自然要先打听明白这人能否得罪得起。
“您甭管我是何人,我只问钱老板一句准话,这人我要如何才能带走?”明舒只看了应寻一眼,便又扬起小脸望向钱老板,唇边依旧挂着和气生财的笑。
这笑配着她身边的护卫,落在钱老板眼里就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但话已放出,他也不好自打嘴巴,看了她两眼,刚要说话,明舒却又道:“钱老板,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钱老板斟酌片刻,做了个“请”的手势,要邀她往内堂相谈,应寻急道了声:“陆娘子!”
明舒冲他摇摇头,示意他闭嘴,而后跟着钱老板进了内堂。不过半盏茶时间,内堂的布帘掀起,两人相谈甚欢地出来,互相拱手相让。及至堂中,明舒扔下张纸,朝余连道:“画押。”
余连低头一看,那是张五百两的借据,当下就要跳起,却被钱老板的人死死按在地上。
“银子我替你付了,就算是你欠我的,画了押跟我走吧。”明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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