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春娘脸一红,她不太懂这个,但听说京城上半年好多人家都在相看主母,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镇压家中的妾室撑门面,十五六岁的小姐们太稚嫩,因而那些人家就将目光放到她这般三十来岁的寡妇或者和离妇身上。
高门出来的半老徐娘有时候身价并不比未出阁的姑娘差,杜氏有一句话说得对,一旦盛言楚回了京,求娶程春娘回去主事的人家定会多起来,这其中不乏有人只是单纯的想讨好盛言楚。
绕过一条林荫路,两人行至内院,见到两个咯咯笑的孩子,程春娘脸上绽出笑容,两人一人抱一个,才玩了一会,孩子们便开始昏昏入睡。
六月天的宋城蝉鸣不断,炎炎夏日如火烧,担心两个孩子晒伤,程春娘和杜氏忙将孩子抱进屋内安置。
石桌旁,盛言楚正在看信,程春娘走路的脚步很轻,立在盛言楚身后半晌盛言楚才发觉。
“娘?”
程春娘抿紧嘴坐到对面,脸上发烫:“原先总羡慕男人们能自由出入学堂,如今认了字,娘倒觉得读书识字只会徒增烦恼。”
不认得信上的名字,她还可以装糊涂,可当那浑厚酣畅的名字落入眼帘后,她避之不及。
在虞城时,程春娘就说过她不会再和柳持安有男女之情,两人都是成年人,知道分寸,相识多年,程春娘既看到了柳持安的信,问候一声安康还是要得的。
经过一些事后,盛言楚再跟他娘说起柳持安时早已释然,扯出笑:“他好着呢。”
程春娘微微点头,母子俩因为柳持安的话题而独处的时间并不多,盛言楚用四个字收尾后,程春娘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喉咙滚动两下,又吞了吞口水,终是没了话。
华宓君揣着一个大抱枕出来拆线,程春娘见状,忙起身将位子让给华宓君,借口自己还要去小厨房看着炖汤的火,不等小夫妻两人说话,程春娘便出了院子。
“娘她怎么了?”华宓君麻利地剪开橙红萝卜抱枕的头,咔嚓一下,萝卜头滚落到地,里边的棉绒蓬得一下炸开。
盛言楚目光落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小萝卜头上,嘴角抽了抽,道:“喏,这个。”
他将信放到华宓君面前,华宓君取下抱枕外边的灯芯绒,眼睛往信上斜,待看到其中几句时,华宓君咋舌。
声音压低:“那人还没放下娘啊?啧啧啧,还问娘有没有嫁人,嫁人作甚,娘一个人逍遥自在不好么?”
最近京城人家相继再娶主母的事华宓君听了不少,等他们回了京,势必要为这事得罪一些人家,但华宓君私心觉得得罪了又如何,难道还真的让婆母嫁到别人家主事?
且不说婆母不懂后院的阴谋阳谋,便是懂,是吃饱了撑着才要去那些鸡飞狗跳的人家收拾狐狸精吗?反正换做是她,她死活都不会再嫁,这不是自找罪受是什么?
盛言楚莞尔:“我娘和柳持安虽没成事,但两人到底相识多年,身为朋友过问一二无可厚非。”
华宓君拿起剪刀咔嚓照着裁剪好的模具剪玩偶的衣裳,闻言嗤了声。
“你用不着蒙我,我又不是不谙世事的懵懂小孩,你们男人呐,若真不喜一个女人,别说他跟娘有两年没相见了,就是两天,他扭个头怕就忘了娘是谁,如今特意来信问娘有没有嫁人,哼,司马昭之心。”
盛言楚抿了下唇,拿起信复又看起来。
柳持安寄来的信很长,通篇都在正正经经的谈腌鱼买卖的事,只不过在结尾处顺带问候他的两个孩子以及…他娘。
“的确居心不良。”盛言楚越想越觉得华宓君说得对,柳持安还贼心不改!
“楚郎要回他么?”华宓君问。
“回。”盛言楚手往旁边挥了挥,阿虎立马进屋将文房四宝拿来。
华宓君放下布偶好奇地走到对面看,盛言楚不满柳持安还偷偷惦记他娘,故意不给柳持安透露有关他娘的事,只交代腌鱼买卖。
“这…会不会太不近人情?”华宓君撇嘴,“人家终究着墨问候了孩子和娘,你回他一二句不就成了,生意场上的笑脸少不得,这事还要我教你不成?”
盛言楚不自在的摸摸鼻子,举着笔迟迟不落,还是华宓君将笔抢了过来,添上一句:都好。
静下心后,盛言楚也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便又在‘都好’二字后又加了几笔。
寄走信,盛言楚得回一趟陵州,和孩子们朝夕相处了半个月,临走时,两个孩子都瘪着小嘴舍不得,盛言楚心软成湖水,抱着这个亲亲,又亲亲另一个,险些误了船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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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陵州,盛言楚开始着手卸任前的最后几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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