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地挑选笔墨纸砚,结了帐又往外走,这回倒是没走多远,而是走到街头,在一个无人的摊位前停下,将宣纸铺开,研磨,而后提笔洋洋洒洒地写下几个大字——免费义诊。写完后,便把纸挂在摊子前,而后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
“师父,咱这是?”疏月不解,难不成就在这大街上开始看病?
“没看见吗?义诊,你不是要练练手,机会来了。一会儿你负责看病诊治,我给你打下手,负责开方子。”清明侧头,唇角微勾,好像是在笑。
疏月揉了揉眼睛,他的确是在笑没错。在她的记忆中他似乎没怎么笑过,眼下忽然这样,准没好事。
“师父,我不行吧,您在这我怎么好班门弄斧?”疏月觉得脊背发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对着她的后脑勺吹气一样。
“怎么不行?还是你在怕什么?有我在旁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牟足了劲去做就是,别忘了在山上说过的话,是你要下山试炼的。”
不得了了,今日着实有几分反常,她师父第一次开口说这么多的话,掷地有声,她竟无法反驳。疏月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恨不得当即给他跪下,大吼一句:“师父,我错了。”
然而,已经晚了。有人来到摊子前,是一老妇人,瞧着疏月问:“姑娘,你是大夫?”
疏月往旁边一看,发现她师父不知何时悄悄退到一边,正留她坐在摊位中央,便干笑着点点头。
“义诊是不是不收银子?”
疏月瞧了清明一眼,见他没有理她的,便意思应道:“是,这位大娘,您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大娘一听,在她面前坐下来。坐下?疏月微微往前凑了凑,发现这摊位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一把椅子,敢情都被他安排好了。
“我这几日腹泻得厉害,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腹泻?疏月瞧了瞧大娘的面相,又伸手探向她的脉搏,方才问道:“饮食可有不妥?您应该是吃错了东西,不需用药,改善饮食调理几日即可。”
“听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这几日接连吃了几顿剩菜,我这就回去把那剩菜倒掉。”
疏月点点头,老妇人起身,道过谢后方才离去。
没过片刻,又来了一个人,却是一位姑娘,姑娘二八年华,穿着一袭粉色衣衫,羞羞答答扭捏了好一会儿,才在摊子面前坐下。
“我……”姑娘顿了顿,目光朝清明那边瞟去。
“你……看上了这位公子?”疏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清明,他正端坐在那头,手里提笔不知在写些什么,闻言手中一顿,黑色墨点滴在白色的宣纸上,而后侧过头来,面色阴郁地看向她们。
姑娘身子哆嗦了一下,倏地收回目光,朝疏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每回来了月事都腹痛难耐,不知可有破解之法?”
疏月闻言,眼睛笑弯成月牙,“有,当然有,保证药到病除。”想当初她吃了清明开的方子,未过两个月,就再没有受那样的罪,方子早就记在心上,奈何手边无纸笔,遂起身朝清明那头走去,弯腰凑到他耳边嘀咕几句。
清明点点头,笔下生风,疏月刚坐回到椅子上不久,他便将方子递过来,耳朵却是红了。
不应该啊……疏月心想,当初他给她开方子的时候可是一点反常都没有,不过眼下还有病人,她没来的几多想,接过方子递与那姑娘。
“我们这只诊病不卖药,拿着这张房子去隔壁药铺开药吧。”
“多谢。”姑娘接过,对疏月点点头,方才离去。
疏月侧过头看向她师父,清明的面色如常,只是耳朵边缘的那丝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
有了前两个人的探路,摊子前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无外乎一些芝麻蒜皮的小毛病,往日因为怕花银子就没特意请郎中,借着义诊的由头瞧个究竟。
夕阳下沉,疏月肩膀酸痛,腿坐的有几分麻,今日大概诊了几十人,开的方子也有二三十张,摊子前还排着长长的一队,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清明站起身来,收了挂于摊位前免费义诊的横幅,对排队的人道:“今日义诊结束,若非急病,乡亲们明日巳时再来。”
闻言,排队的人嘴里念念有词,逐渐散了去。疏月起身舒展手臂,揉了揉几近僵硬的腰背,不解地问:“师父,义诊的确是好事,但咱这么分文不取,待你的银子花完该如何度日?”
清明自顾收拾笔墨纸砚,笑而不答。赶巧这时候,一年近不惑的中年男子朝这头走来,疏月敏锐地闻到他身上混杂着的药草味。
来人先是对他们拱拱手,而后看向清明道:“今日瞧见公子二人在这街头义诊,着实钦佩,不知二人可否赏光将义诊的地方改为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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