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塔尔微微一笑,但这笑容里却掩不住内心的沉重。在那双眼睛里,他找不到一丝自己的影子,只有凯莉的身影,一直深深地烙印在儿子的眼眸中。
“你让我担心了。”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愧疚。
一时间,气氛变得微妙而尴尬。洛塔尔试图用玩笑缓解那种沉重的氛围:
“你应该像我希望的那样,去当个面包师。”
卡兰笑了笑,反驳道:“太危险了,那些烤炉会把人烤焦……”
洛塔尔忍不住微笑。那时,卡兰还是个孩子时,他曾天真地说过要成为一名士兵。那时,洛塔尔开玩笑说:“难道你不想当个面包师?想想你能吃多少派!”卡兰会心一笑,侧着头的样子让洛塔尔瞬间想起凯莉,心中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随后,孩子天真地回答:“那么,很多人会为士兵们烤派,因为他们勇敢。”那时洛塔尔笑着说:“没人会为我烤派。”而卡兰则调皮地说:“那你就去当个面包师吧!”
洛塔尔对这份童真的记忆感到一阵温暖,也在那份回忆里感到一丝伤感。他轻轻抚摸了儿子的头发——动作有些犹豫,因为他不常这样做。四下环顾,忽然,他的心猛地一紧,才意识到帐篷里除了卡兰并没有其他伤员。冷意迅速沿着脊背蔓延开来,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们小队的其他人在哪里?”洛塔尔的语气带着急切和焦虑,目光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试图从那双眼中找寻一丝希望。
卡兰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但他们不可能都死了!”洛塔尔几乎是低声重复道,语气中充满了不信。
“他们大多数被活捉了。”卡兰的声音平静得出奇,仿佛在说着一件毫不意外的事情。“人们说,他们会……吃我们……”
洛塔尔的心猛地一紧。他的眉头深深蹙起,尽管他知道这只是敌人用来散播恐慌的谣言,但这种话语仍然像冰冷的铁锤一样敲打在心头。
“这都是制造恐慌的谣言。”洛塔尔几乎是低声嘟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尽管他知道等待那些被俘虏的人的现实或许比这些谣言更为糟糕。
卡兰听到了父亲话中的严厉与不安,微微一颤,仿佛那股压抑的情绪瞬间触动了他内心的某根弦。洛塔尔感受到儿子的不安,迅速努力调整语气:“在任何战争中,都会有这样的谣言。别担心,儿子,我们一定会把他们救回来的。”
但卡兰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了。他坐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激动,仿佛随时准备冲出去,去做那些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的事情。洛塔尔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上,阻止他继续向前。
“别这么急躁。”
洛塔尔的声音低沉且充满磁性,带着一丝无奈和警告。
他轻轻抚平卡兰的衣服,那是儿时的动作,如今已经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却充满了温暖。他低声补充:“你是我所有的一切。”
卡兰默默忍耐了一会儿,最后,伸出手握住了父亲的手。那握手的方式,有着感激的温柔,也有拒绝的坚决。洛塔尔收回了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此时,卡兰的脸上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年特有的稚嫩与纯真,而是带着过多的成熟与负重。那一刻,他看起来比他实际的年龄更老一些,仿佛承受了过多的责任与悲伤。
“爸爸,我能行。”
卡兰的声音不再是当年那个充满稚气的孩童,而是变得坚定、充满力量,“我是士兵。”
洛塔尔的心猛然一震。他想起了兽人在袭击中所展现出的狂暴与凶狠,他想象着自己那个曾经娇弱、略显胆怯的儿子,如何在那些巨大的怪物面前奋勇拼搏,如何与那些强壮且迅猛的敌人对抗。那一刻,洛塔尔的内心深处充满了复杂的情感——痛惜、担忧、甚至是自豪。
“告诉他……”
洛塔尔的心中默念,脑海里充斥着无数声音,“告诉他,他是勇敢的,或许比你年轻时更勇敢。”
“告诉他,你爱他,并为他感到骄傲。”
“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
洛塔尔微微点头,像是在给自己力量,转身朝帐篷出口走去。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卡兰心中的决心。他只能默默祈祷,希望这场战争不会带走更多无辜的生命,希望他的儿子能活下来,活得比他自己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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