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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滑平整的车辆墙面映出他的脸。这里没有窗。不仅没有窗，这整辆列车就是个大型胶囊似的装置，外层涂有反侦测漆料，路线保密，由逐渐倾斜向下的感觉来推测，这一路都将在地下穿梭，假如列车失事，他就要消失在地图上了。车上只有他一个人。因为那场不大不小的遭遇战，领有指挥权的人里，只有他一个不是逃兵──话又说回来，倘若不是前头的人有近半叛变，起内哄导致死的死、逃的逃，又怎么会轮到他这个指挥权排序相当靠后的临危受命。或许战争史上会这么纪录他：年仅17岁，却在军心涣散时，站出来率军打赢了723年西北葛伦山战役的人。战争结束后，此人松绿肩章那杠金线上，摁了两颗星。叶修，男。一个beta。也幸好是个beta，叶修想。否则他就要到‘地下室’工作，直到脱离适合生育的年纪，永远不可能端着枪杆和无线电，拿到这几颗星了。01地下室并非人们想像中，位在城市的地底，与排水管线为伍，暗无天日的地方。它实际上是一块被政府独立出来的区域，与一般联邦公民相同，在里头的工作者可以充分享受阳光、空气、水。“就是除了自由以外的东西。”叶修的直属长官曾这么向他说明。然而地下室的位置，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绝对机密，毕竟是国家的子宫一般的存在，容不得任何差错。离开列车时，叶修被区域外围着的大片玻璃罩反射的灿烂阳光亮瞎了眼，他将军帽扣回脑袋上，到了入关柜台前，换了备好的便服，接受智能扫描，核对了虹膜、指纹、血液。期间他一直观察着周围，此处已实现全自动化，由机械进行所有程序，没有任何人类，显然是由0和1组成的无机物更得上头的信任了。屏幕上亮起绿灯时，下头的取物口吐了张旅游指南和小型注射器出来，浅黄色的营养液内泡着1长，细如发丝的东西。叶修眯起眼，对着光打量这管注射器。‘叶中尉，这是您在自由园区内的身分认证，可以出入内部所有地点，并免费取用食物和服务。为避免身分认证遗失，请您将芯片注射至体内。’智能光脑提示着，接着弹出了注射示范。“哦，你们这儿在联邦系统里，叫做自由园区啊。”叶修照着说明，在手腕内侧完成了芯片注射，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心不在焉地听光脑提示一些基础守则，比如尊重对方权益、实践道德尊严等等。碍于几十年前签下的世界人权协议，这些东西越来越常被提起，成为冠冕堂皇的一部分。冗长的说明结束时，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叶修悠悠转醒，抹了抹嘴角。‘请问您有其他疑问吗？’“有。”叶修一顿，“你们系统真的没搞错？确定‘门票’是给我的奖励？我根本是几十年来头一个未成年获得进入自由园区殊荣的人吧！”光脑闪了闪，最后出现一张鞠躬道歉的图。‘查无结果，请重新检索。’“就是……啊，算了。”叶修摆手，“我消费是免费的？那这园区里公认最好吃的餐厅在哪？”‘圣罗兰区第一大道，餐厅名称pesto，步行约12分钟。畅销套餐是波尔多红酒，枫糖松饼。’“……”红酒枫糖？倒真像是旅游专区了。叶修将旅游指南塞进裤袋，“谢啦。”‘若查获圣杯组织人员，请立刻于您身边任何电话感应身分芯片，进行紧急通报。’“这是顺便把我们当警犬？”叶修失笑。可是圣杯是什么……叶修想了想，想来应该是刚才他睡掉的说明里提过了，他偶尔也曾听家里老爷子讳莫如深地提到只字片语。然而他对圣杯、卢尼尔海怪这类奇怪组织没有兴趣，这事他决定留给有兴趣的人忙活。光脑里的小人朝他鞠躬，告别。叶修硬生生地从电子合成音里听出意味深长。‘祝您有一场愉快的体验。’──“体验”吗。02叶修真的弄不明白为何联邦高层最后决议给他的奖赏，会是进入地下室的门票。当时他不可置信地与传令官再三确认：“地下室？我？”年迈的传令官推了推老花镜，把‘门票’一股脑塞给他，不耐烦道：“对，就是你，快点儿签字好吗？我还有几个地方要送。”他才17岁，不管是干了人抑或被人干了，都是违反联邦法律的事，当然这条法律在地下室不过是个装饰性的玩意儿，连墙纸花色都比它重要。不过他要是把人搞大了肚子，假期回去后就要被叶家老爷按着脑袋，送回地下室陪对方直到孩子出生了。还不如听他的建议，换成钱或其他物资。或着通过他去年提交的申请，将他调去东岸的银尾舰队。他一直想看看海。叶修将某种口味奇怪的饮料推开，告知餐厅的服务员不需在意刚才把盘子翻到他身上的失误，嗅了嗅满身甜腻的枫糖味，诚恳地认为对方把这份松饼贡献给他的衣服和地板，实际上是帮了他大忙。“好甜。你们这里都这么甜吗？”叶修一弹菜单，朝服务员问。没想到服务员一下烧红了脸，右手紧紧捂着后颈，期待又不安地望着他，可就是什么话也不说，逼急了也只吐出一句：“我、我会记得吃抑制剂……”叶修不明所以，摸摸脑袋结帐离开，直到在大街上逛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想通那眼神的涵义。可惜做为一个活在外头的普通人，鬼才知道‘信息素’是什么，他完全没有要与对方调情的意思。路边的摊贩只有卖棉花糖，叶修无可奈何，买了一份边吃边逛，认为里面跟外面其实没有多大差异，公园绿树，蓝天白云，生活、工作、家庭、朋友……，除了这里的气氛异常和平，并盖着由内向外看难以察觉的玻璃罩之外。一路过来，叶修察觉周围的人似乎能归类为两种典型，一类都是宽肩窄腰大长腿，无论男女，外貌强势而美丽，大概就是alpha；而另一类应该是oga的，大多身型比较纤细，模样温和到甚至能用无辜形容，气质楚楚可怜。而像他这样的观光客人数虽少，但意外的不难分辨，叶修看到几位瞪大眼四处张望，手里拿着旅游简介，试图隐藏新奇却失败的人，很显然就是外来者。而无论是ao、bo、ab抑或任何搭配，成双成对的比率很高，高到完全对得起他几位下属‘那是座恋爱城市’的钦羡评价。整体来说相当悠闲，空气中弥漫着粉色泡泡，恋爱、结婚（或着不）、繁衍，就是联邦交给这里所有人的任务了。……他每根骨头都叫嚣着倦怠了。叶修无奈地伸着腰：“没办法，当渡假吧……”他扬起的手臂，却猛地被人扣住。叶修惊讶地侧头，就见一位‘观光客’紧握他的手腕，指腹在他手腕内侧摩挲，来回打量他的目光饱含令人作呕的东西：“对，当渡假……渡假……什么都可以……”“啥……喂！放开！”“放什么？在这不就是要来干这种事？”叶修迷惑，手腕一扭正想挣脱开来，没料到对方使劲一捏，正好摁在了他打了注射器的位置，登时被按的手臂酸麻，难受地闷哼一声。他这‘身娇体弱’的表现似乎正和对方的猜想，那身形高大的观光客立刻钳住他的手，大半个人拢到叶修上方，粗重急促的呼吸紧贴在他颈侧，粗俗的说些“听说oga能□□出水，等会让你爽爽”这类的话。叶修再茫然都瞭解对方的意图了。他半边手臂酸麻，使不出力，心思一转，干脆佯作乏力，双腿一软便整个人滑了下去，对方连忙伸手拎住他，凑在他身旁胡乱蹭动，挟着他直往街边的旅店走。而在视线死角处，叶修握紧了棉花糖剩下的竹签，尖锐的一端稳稳对准了对方的脖子，手臂一晃便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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