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碧华已经陷在了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听清他最后的一句话。
男人已经扣住了她的下颌,那只手宛如铁铸有千钧之力,让她被迫大大地张开了口。
他手腕一翻,青碧的酒水就沿着红唇白齿,汩汩地倾泻而下,又被人不由自主地吞咽下去。
鸩酒入腹,没有过多久工夫,秦碧华就疯狂地挣扎了起来,面上神色狰狞如厉鬼,身体像一只煮熟的虾子般紧紧蜷缩在了一处,七窍都渐渐沁出乌紫的血来。
他前头一生征伐,一双手染满了鲜血,见过的死人只怕要比活人更多。
殷长阑面上没有一点波动,轻轻地拊了拊掌。
房檐传来极细微的一声响动,有个黑衣少年倏忽间从檐瓦上倒吊下来,身形灵巧得像只猴子,又诡秘得像只潜行在暗夜中的蝙蝠。
他眉眼十分平凡,进了门就向殷长阑行了个礼,垂着手站在一旁。
殷长阑看着他,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那少年闷声道:“奉尊主令。”
殷长阑微微点了点头,心中记挂着先离开的容晚初,就径自起身出了门。
冬阳薄薄地挂在他的身上,庭院里簌簌的凉风扑过他衣襟鬓角,吹散了他心里原本因为秦碧华最后那些呓语而生出的窒闷。
他的小姑娘。
他微微地笑了笑,大步流星地将偏殿抛在了身后。
※
殷长阑回到正殿的时候,正有宫女捧着铜盆,服侍容晚初盥手。
九宸宫的宫人不清楚容晚初的习惯,就在温水里中规中矩地点了刺玫花露,又洒上许多花瓣,绛红微紫的花瓣在水里载浮载沉,环着一双玉雕似的纤手,馨香在鼻,无端生出旖旎风华。
殷长阑在帘下停住了脚,眼眸微微一深。
宫人发现了他的到来,都纷纷地俯下身来行礼,正替容晚初端着铜盆的那一个手中晃了晃,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水面微微一漾,就在女孩儿指尖拍起个小小的水花。
殷长阑稍稍压了压眉,淡淡地道:“看朕做什么,只管服侍你娘娘。”
那宫人知道自己犯了错,诚惶诚恐地对着容晚初弓下腰去。
容晚初不甚在意,拈起盆边的香胰,在手上稍稍打了打,乳白的碎沫就沿着指缘敷衍开了,又散溢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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