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沉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按了按眉心,才觉得缓解几分。几日都未见她了,也不知她近来如何了,不过,一想到来月的千秋节,大华举国通宵达旦,不设夜禁,想来还可以看见她。
不管怎么说,也算有个盼头。想到此,房相如微微一笑,仿佛浑身又充满了劲头,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他又拿起一卷文书审查起来。
这般和她辛苦的相爱着,虽然有些见不得光,可多多少少也算他心里的一点慰藉,叫他在疲惫之时,只要想起来她,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他伸开手掌托着那报告细细读着,时而思索皱眉,时而沉吟,终于决定好之后,提笔点墨,欲写下批注。
谁想,还没落笔,身旁传来一声低低的“且慢!”
他微微偏过头,原是身侧站着的小内侍,只听他尖细地提点到,“房相小心,万万不可拟诏的时候也写别字了……”
宰相闻言低怒,沉声斥道,“大胆内侍,竟窥视天家未颁的旨意!”
说着,只听那人嗤嗤一笑,他顺势抬眼一看,瞬间惊怔了─一只见那宽大的内侍冠之下的细皮白肤,不是别人,正是漱鸢……
“你……你!”房相如被她唬得差点失声唤一句“公主殿下”,伸手在冲她指了又指,“你为何在此?”
说罢,赶紧向下头看了一眼,见那些僚臣都在各自忙碌,没人看过来。
漱鸢垂着头,宽大的冠耳刚好遮住她的侧脸,她冲他调皮一笑,在他身边跪坐下来,假意给他添茶,低声道,“我说过了,我回来找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卧箜篌是箜篌的一种,是汉族的真正的箜篌。春秋战国的楚国就有了,这是‘华夏正声’的代表。
而竖箜篌,也就是古竖琴,这个是东汉时候从伊朗,也就是波斯传过来的。隋朝特别记载,为了区别他和汉人自己的卧箜篌,所以管它叫竖箜篌,或者胡箜篌。
可惜,属于汉人自己的卧箜篌,已经在咱们这里彻底失传了,然而,这个原本属于咱们的乐器,却在朝鲜和日本得到了流传和改进,并名字取为玄琴,百济琴。
所以,保护文化是多么重要。可惜了
第55章
一片人声嘈杂里,她殷切地素手提壶,在茶碗中扯出一道长长的水线,房相如看得眼都直了,她抬眼瞥了一眼,低声提醒道,“瞧我做什么,小心一会儿下头的人,以为你有什么怪癖。这堂堂宰相,光天化日之下盯着一个白脸小内侍看,有伤风化啊……”
说着,她伸腕慢慢将茶碗推给他。
房相如定定坐在那眨了眨眼,赶紧收回目光,重新拿起一卷文书翻看,可手底下翻来翻去,心思早就不在字上头了。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他余光漫向她,皱了皱眉,然后很是紧张地扫了一眼下头忙前忙后的僚属,还好没人注意,“这身打扮……哪来的?”
宰相的问题总是很多,漱鸢隐了下笑意,道,“那些重要吗?眼下我混进来了,也没人发现,那不就完了?”
房相如也不敢面对面同她攀谈,佯装提管在纸上批注,嘴唇一开一翕,“现在众臣都在,你想做什么?万万不可胡来……”
她轻轻笑了几声,赶紧绷紧嘴角低头说知道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你这中书省里头三品以下的官员几乎没人和我近处打过照面,即使见过,也是宴会之时,远远地望过几眼,没人瞧出来的。”
“那你未免也太冒险了!”他痛心一言,不轻不重地合上书简往案几上一按,微微偏头道,“此处可是中书省。自古以来,哪个贵主扮成太监大摇大摆地与宰相同座的。”
漱鸢听出来其实他并没有生气,于是低声温软劝说道,“你不能去内禁找我,我只好溜出来看看你……唉!你不知道,我可想死你……”
房相如听得窒息,连连说“打住”,示意她别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些卿卿我我的话。
宰相是个正经人,工作是工作,谈感情是谈感情,两者从来不互相牵扯到一起。他也不再理睬她,埋头重新投入忙碌之中。
可漱鸢为他添茶又添茶,没一会儿就闲了,站在他宽大的背后,从袖子里伸出一只手,偷偷玩起他幞头后的垂角。
房相如起初只是回头瞪了她一下,以眼神警告她几分,随后也不去管她,任凭她再怎么轻声唤他,也不再回头,只是自顾自地批阅起文书和拟案。
果然,她一会儿见他沉迷公务,如何吸引他注意力,他也不反应了,只好悻悻地安静下来,垂头站在帐幔的阴影下。
可惜,她没安静下来一会儿,又开始悄悄拽他的垂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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