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乎她的意料,房相如那话居然问得认真,眼神里有一探究竟的意味。漱鸢被他看得胸中起了痉挛,一口气灌到嗓子团成棉花似的,好像顿时失了底气。
“房相……”
公主的柔波在眼眶中荡漾,连声音都有气无力,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张了张嘴,只叫了一声名字。
她好像真的有事情求他似的,却由着自尊不好开口。房相如自认为是这样,也觉得一定是这样。
一声房相,叫人听得生出些许怜意。房相如虽然朝堂上作风严苛疏淡,可私底下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公主请讲。”他神情依旧淡然,在保持着分寸的同时又多了些分忧的好心。
漱鸢目光在房相如脸上扫了一圈,清风明月,眉山目远,没点情绪的漏洞可叫人可窥视到宰相到底在想什么。
她睫影沉了片刻,终于复抬头认真道:
“这辈子我想嫁你,你能教教我该怎么做吗?”
官场浸泡久了,什么人什么话都会见过听过,因此不论发生什么,房相如都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淡然与沉稳。对付那些针对你的朝臣,只要比他们更冷静无谓,就是赢了。
可就在刚才,他还是久违地感受到心头一惊背生芒刺的感觉,宛如孟夏正午的烈日忽然掀翻歇山顶,直愣愣地照了过来,叫人躲避不及,手足无措。
李漱鸢不是那些朝臣,和她讲话,输赢是毫无意义的。
房相如凝气片刻,终于淡淡然地飘出来一个扬声的字:“哈?”
他在装不懂,这是他唯一的选择。李漱鸢的话问得太过直白而单纯,说是居心叵测似乎有些过分。面对一个无辜的问题,房相如没法回答反驳,所以,只有避之。
房相如不直接作答,问话的人便更进一步。漱鸢神色肃然沉静,像是讨论国家大事似的,继续道,“我想做宰相夫人,所以要请教房相,如何才能办到。也不知竞争对手多不多,如何才有捷径?”
她说得公事公办一样,仿佛真的是在弘文馆里讨教学问一般谦虚认真。
房相如硬直着后背,如夫子般淡淡答道,“公主的野心,臣佩服。可有时候,渴望高山后的风景,攀爬叠峦,千辛万苦,却不知这不是属于你的路。人这一辈子,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漱鸢微微一笑,歪头纯良问道,“那房相的路是什么?”
她终于引得他稍稍放松几分,只听他沉沉说,“臣的路,是匡扶陛下铸缔百年基业。”
“这不冲突。”她若有所思地考虑起来,无比真诚地说,“我嫁予房相,陪你走一样的路。”
房相如心头一跳,连忙厉声否认,“不可。公主那就叫外戚干政了。”
漱鸢一瞬间泄气,神色转而有些悲壮,惆怅道,“好。房相的话,我懂了。我的路,大概就是去和亲。房相是厌极我的吧,我离得远远就是了。”
说着,别过脸去,连忙抬起手背掩盖住嘴角差点溢出来的笑意,只露出泛红的眼圈,五分难过中还要带着五分娇憨。
房相如干涩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又一次中计了。见她似乎真的要流泪,他不禁反省起方才言辞的犀利,才回过神来她不过还是十六七岁的孩子,那些喜欢不喜欢,嫁不嫁的话,大概也是单纯心性下的无知言论。
是的,她大概不知道喜欢为何物,也未曾真正理解男女之情。
想到这,房相如忙低头去掏找袖里的方帕,却怎么都摸不到,猛地才记起来,上次的那方青帕已经“赠”给李漱鸢了。
余光看着房相如有些无措的举动,漱鸢觉得自己真是厉害,如今连委屈都装得像模像样。从前一惯在房相如面前傲着,只为了掩盖心里的那点喜欢他的秘密。现在重来一次,她比谁都懂得要抓住机会。
房相如尴尬地坐在青榻上,双手在木案下握紧又松开。君有难,做人臣的却连方帕都没有,不能为君分忧,怎么看都不大好。他左右相看一番,见一旁的木案上只有一块粗麻料的布躺在那,仿佛在告诉他可以试试。
房相如看了一眼,断然觉得不可。她惯用好物,那等东西于她来说必是粗鄙,擦在脸颊上怕是还觉得糙疼。
他没办法,只得起身绕过木案,对着李漱鸢面前重新跪坐下去,振袖环臂像要请罪,“臣言辞不妥,公主莫放在心上。其实婚嫁出降的事情……来日方长。至于厌极这话,公主是误解臣了。”
漱鸢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把头埋入长长的对袖之下,声音被挡住有些闷沉,可听在耳中依然觉得敲在心头如雀跃。
她掩盖的嘴角不由得翘了翘,悄然伸手牵过房相如的广袖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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