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当走后,独孤青绮感觉乏得紧,脑袋挨上玉枕,眨眼工夫便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透过轻纱幔帐看到的画面,一如昨日。
轩辕洛迎灯而坐,安静批阅奏折,感应到她的注目,转头看过来,粲然一笑:“该用晚膳了,梓童再不醒来,朕可就要为难了。”
独孤青绮稍微缓了缓,才撑着床榻坐起身:“有什么好为难的?”
“扰你清梦,怕遭你埋怨;容你沉睡,又怕你饿着。”轩辕洛耸肩摊手,“你说难不难?”
独孤青绮哧地一笑:“陛下,醒醒——你是轩辕洛,不是诸葛云川,哪来得那么多畏缩?”
轩辕洛撂下手中的笔,斜身歪靠着书案,左手撑腮支在案面上,右手不知从何处捞来一个约有一捺长的东西,摩挲把玩:“有些时候,朕也会艳羡云川—
—可以恣意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世间,总是不缺那种哪怕挤破头掉脑袋,还是想要攀上权利巅峰的人。
然,高处不胜寒,登顶的人,偶尔也会羡慕下位者的自在悠闲。
独孤青绮心中理解轩辕洛,嘴上却要把他调侃:“你这几日,也没少‘恣意’。”
轩辕洛扫了一眼堆在书案上的奏折:“父皇怜惜,帮忙分担了一些。”
独孤青绮下榻,缓步来到书案前,这才看清,轩辕洛正在把玩的是一支修饰得极为精致的螺子黛,不由好奇挑眉:“洛郎拿螺子黛批阅奏折?”
轩辕洛答非所问:“西汉茂陵人张敞,娶了一位幼时被他误伤,损及眉角的女子为妻,张敞任京兆尹时,每日上朝前,必先为其妻描画好眼眉,有好事者将此时禀于汉宣帝,汉宣帝当众询问张敞,张敞答曰‘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
独孤青绮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轩辕洛在讲《
张敞画眉》的典故,后世常用此桩风流韵事,来比喻夫妻情深义笃。
轩辕洛撤下撑腮的手,伸向独孤青绮,薄而性感的唇,邪魅勾起:“来,我也给你画个眉。”
独孤青绮并未迟疑,直接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他朝上翻起的掌心中,嘴上却说:“你行么?”
“当然——”轩辕洛一挑下巴,眉目间张扬着霸气,“朕是万能的!”
其实独孤青绮的眉形生得极好,条理清晰,纹丝不乱,除非重要场合,平日里甚少描画。
轩辕洛左手托着独孤青绮小巧的下巴,右手执螺子黛,温柔描画。
侯在外面的秋子,偶尔抬眼,便瞧见上悬于横梁,下垂于地面的帷幔上,映照出一双情深伉俪的剪影,晚膳时间已至,秋子却不敢上前打扰…
两刻钟后,撂下螺子黛的轩辕洛,双手捧起独孤青绮的脸,左瞧右看,挑眉呢喃:“奇怪,朕十岁已可将《江山万里图》临摹得与原作殊无二致,不过区
区两叶弯眉,可怎么描画,都配不上这张脸…”
看着轩辕洛纳闷的表情,独孤青绮莞尔一笑:“隔行如隔山。”抬手轻搭轩辕洛手腕,“张敞他眉毛画的好,却也不是天生便会的,熟能生巧罢了。”
轩辕洛展颜一笑:“青儿说的极是,从今往后,我日日给你画眉,定能生巧!”
独孤青绮只当轩辕洛是随口一说,毕竟身为一国之君,有那么多大事排队等他去处理,给夫人画眉这种小事,张敞只是个极其特殊的个例。
特殊到风流榜上,留名百世,等闲人家,没哪个男人可以做到,何况九五之尊?
然而,轩辕洛对独孤青绮,当真是言出必行,直至那一日,离别前,终于画出一双配得上她绝美面容的精致眉毛…
是夜,晚膳后,沐浴完,独孤青绮又开始犯困。
轩辕洛接过秋子手中的巾帕,将她遣出去,然后替独孤青绮轻揉还有些湿濡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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