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行耸肩,表示不置可否。&ldo;话说起来,方才沈小姐做摇扇子那个动作,端的是风流倜傥,简直比我还要出色。&rdo;季羽书感叹:&ldo;如此丽质佳人,怎么就看上了一个穷书生。便是跟了小爷我,也比跟那个连花楼都逛不起的小白脸好啊。&rdo;谢景行站起身,季羽书问:&ldo;你去哪儿?&rdo;&ldo;当然是听听他们说什么了。&rdo;谢景行意味深长的一笑:&ldo;我倒要看看,裴琅到底是颗什么样的棋子。&rdo;快活楼的雅室中,莫擎守在门边,惊蛰和谷雨站在两旁,俱是低着头,仿若不存在似的。桌前,沈妙在倒酒。酒是鲁酒,色若琥珀,闻起来有股清香。这酒倒不醉人,只要酒量不是太差,少饮些许也不会有事。沈妙倒了两盅,她倒酒的姿势十分优美,手指抓着酒壶的壶柄,晶莹的酒水倒进小巧的玉盅中,声音竟也十分悦耳。裴琅眼睁睁的见着沈妙将一盅酒推到他面前,笑道:&ldo;先生请用。&rdo;&ldo;沈妙,&rdo;裴琅直呼其名,面色从一进来都没有缓和过,他道:&ldo;你到底想干什么?&rdo;&ldo;裴先生竟如此心急,不用美酒就论美人,是不是有些牛嚼牡丹?&rdo;沈妙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裴琅被她的话说的一滞。他在广文堂已经呆了数年,自来遇到的人都对他恭敬有加,哪怕是最顽劣的学生,也不会用这样轻佻的语气对他说话。若是别人就罢了,偏偏对的是沈妙,裴琅总觉得,沈妙并非轻佻之人,这般说话,却让他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底细。见裴琅迟迟不说话,沈妙便轻轻笑起来。她道:&ldo;与裴先生开个玩笑罢了,裴先生怎么这样紧张?&rdo;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眸清澈,眼神却似乎带些促狭,分明是纯真的少女模样,一瞬间竟有种不自知的妩媚风情,裴琅目光微微一顿。&ldo;这酒是鲁酒,&rdo;沈妙端起酒盅,冲裴琅遥遥一举,裴琅倏然变色,沈妙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一般,自顾自的慢声道:&ldo;齐鲁之地,酿的酒也是琥珀色,快活楼中的鲁酒想必也是托人从齐鲁运过来的。&rdo;裴琅看着她,忽的端起桌上的酒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ldo;这酒不醉人,&rdo;沈妙言笑晏晏:&ldo;否则旁人看了,还以为裴先生是个酒坛子。&rdo;她语气娇俏,说的话却让裴琅手心微润,她道:&ldo;说起来,鲁地人便擅饮酒,饮酒多用坛子,裴先生方才那样,却有些像是鲁人了。&rdo;裴琅抿着唇不说话,温润的眉眼却有些扭曲起来。沈妙一手支着脸颊,她饮酒微微上脸,哪怕并未醉人,面上也带了浅浅红霞,再微微眯眼的时候,看着竟如海棠春睡,却又因为扮着男装,清爽俏丽外,别样风情顿生。她道:&ldo;我想起十几年前,鲁地的一位知府,好似也姓裴。不晓得的,还以为裴先生与那人是一家。&rdo;裴琅一下子把酒盅蹲在桌子上,与此同时,莫擎虎目一瞪,右手边按上了腰中的佩剑。&ldo;可惜那裴知府当时因卷入前朝一桩陈年旧事,被陛下斩了全家。阖府上下,男儿皆被处死,女儿流放充为官妓。&rdo;沈妙笑的有些止不住:&ldo;听闻裴知府还有一双出色儿女,尚且年幼,却也死在这场风波之中。&rdo;裴琅的嘴唇有些微微发抖,他一字一句的问:&ldo;你到底是什么人?&rdo;&ldo;嘘。&rdo;沈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语气,自顾自的又饮了一盅酒,雪白脸蛋上红霞顿生,她道:&ldo;其实我还有幸听闻了一桩秘事,看在裴先生也姓裴的份上,不妨就与裴先生分享。&rdo;&ldo;那裴知府本有能力送一双儿女逃出生天,免于灾祸。可惜官差追的紧,便只能保下一人,于是……裴知府保下了自己的儿子,女儿却被官差捉走。&rdo;她惋惜的摇头:&ldo;官差都如狼似虎,对于罪臣家眷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那小姑娘被人捉住,岂有好下场的道理。&rdo;沈妙感叹:&ldo;要我说,那裴知府明知女儿落入虎口必然生不如死,却还是将女儿推了出去,未免有些无情。&rdo;裴琅闭了闭眼,面上显出痛苦之色。&ldo;裴先生如此感怀,想来是感同身受。&rdo;沈妙托腮笑盈盈的瞧着他:&ldo;不过想来这和裴先生都没什么关系,因为裴先生并非鲁地人,裴先生可是自来就生在定京城的商户。说起这些,不过是因为这鲁酒醉人,一时感怀罢了。&rdo;裴琅面上的温和之色倏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浓浓的警惕和防备,他道:&ldo;这是沈将军的意思?&rdo;沈妙摇头。&ldo;我父亲疼爱我,给了我一处绣坊,绣坊缺了个绣娘。&rdo;沈妙拖长声音:&ldo;听闻十多年前裴知府的大女儿,从小就会双面绣。可巧了,这位宝香楼的流萤姑娘也会双面绣。我便想,都是沦落风尘,又都会双面绣,指不定流萤姑娘和那位被推出其的罪臣小姐有几分渊源。我呢,就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解救她出风尘。&rdo;沈妙瞧着裴琅,开口道:&ldo;裴先生,你觉得学生这样做对是不对?&rdo;她自言&ldo;学生&rdo;,满头青丝也都包裹在男子样式的官帽中,笑盈盈看过来的模样,很有几分如玉少年郎的风采。可是这清澈的双眸中,隐藏的深深底细和心意,却让人看不透也猜不着。这故作娇俏的灵动里,却是将宦海中臣子间笑里藏刀的那一套发挥的淋漓尽致。与她打交道,仿佛悬崖走钢丝,话中藏话,敌友难清。裴琅侧头:&ldo;你以为如何?&rdo;沈妙笑起来,她笑的纯粹,似乎真的只是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而高兴。她道:&ldo;我以为甚好。便是那位裴知府的儿子知晓了姐姐的下落,亲自来为姐姐赎身,只怕以裴姑娘的对当年裴知府的怨和本身的心气儿,也不会愿意的。反而会糟蹋自己的一生。&rdo;裴琅没有说话。&ldo;世上有些人,本是玉,混在石头堆里久了,也就成了石头。可有些人,心气儿藏在骨头里,便是将人碾碎了磨成渣,骨子里的傲气都不会变动一分。听闻那裴知府虽说是犯了罪,当初却也是个傲气之人,想来教出的一双儿女不遑多让。你说,&rdo;沈妙看向裴琅:&ldo;那姑娘宁愿是以沦落风尘的贵女身份活着,还是以青楼名伶洗净铅华的身份活着?&rdo;&ldo;说了这么多,&rdo;裴琅冷笑一声:&ldo;你想我做什么?&rdo;&ldo;裴先生聪明过人,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见微知著,闻弦歌而知雅意,说的就是如此。&rdo;沈妙毫不吝啬的将裴琅恭维了一番,才道:&ldo;裴先生身负妙才,胸有经纬,为何不入仕?&rdo;&ldo;沈妙!&rdo;裴琅突然高声喝道,不知沈妙那一句戳到了他的痛楚,他一下子激动起来,连惊蛰和谷雨也为之侧目。裴琅怒道:&ldo;你休想!&rdo;&ldo;裴先生莫要心急,不妨心平气和的听我先说说。&rdo;沈妙笑道:&ldo;许是裴先生被我方才那个故事吓到了。觉得这官场之上,一不小心便会连累阖府上下,凶险多舛,加之入仕后,大抵没有现在做个逍遥先生来的自在。&rdo;裴琅面色逐渐恢复淡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清高温润的先生模样。&ldo;可是先生现在却孑然一身,既无眷侣,也无家人,不必担忧连累。况且……这世上,站得高看得远,站得高,也能做的多。想要庇护能庇护的人,光凭个白身的先生可不够。先生固然能桃李满天下,可是……&rdo;沈妙气定神闲的举起杯,分明是笑着的,一瞬间却有着冷淡的凉薄,她道:&ldo;真正出事的时候,高门大户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劳心尽力。&rdo;&ldo;只有自己强大,方是正道。&rdo;沈妙的声音似有蛊惑,竟比宝香楼那些名伶的艳曲儿还要惑人心智。&ldo;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入仕,对他又有什么好处?&rdo;沈妙微微一笑,裴琅这个人,看似温和淡然,也的确是个不理外物一心教书的先生,可是每当论起事来,总能一阵见血的问出关键之处。前生傅修宜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拉拢裴琅作为自己的幕僚,甚至后来登上国师宝座,凭借的都不是偶然。&ldo;裴先生为什么要问对别人有什么好处,却不问问对自己有什么好处?&rdo;沈妙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巧妙地绕了个弯儿,不咸不淡的答道:&ldo;升官发财娶老婆,最后便宜的也都不过是先生自己。做生意,哪有问别人得了几文,却不提自己赚了几两呢?&rdo;&ldo;我哪里有赚?&rdo;裴琅淡淡道。&ldo;先生是没有赚,可是流萤姑娘赚了啊。&rdo;沈妙笑着瞧他,明眸中微光闪烁:&ldo;女子从良,后半生有个稳当的依靠,可是救了别人的一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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