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选择,实在是太渴了。孟串儿大口大口地把水吞下,因为喝太快而咳嗽不止,咳嗽牵扯伤口,引起腹部的抗议,现在顾不上许多。
小时候看广告说水是生命之源。没有什么比现在更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孟串儿太久没有见过生命之源以至于觉得自己可以吞下江河湖海:“再给我些水,苏西查。”
终于喝够了之后德哈拉递给了孟串儿两盒饼干,一盒巧克力味道的,一盒芒果味道的。
苏珊娜皱了皱眉:“有容易消化些的东西吗?比如稀饭之类的?”
德哈拉耸了耸肩:“米国女人,我建议你闭上你的嘴巴,这里有什么你跟我一样清楚。”
孟串儿挥了挥手,她实在没力气顶嘴,盯着饼干上的卡通小人,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更可爱的开始吃起来。
她想象着饼干渣滓在自己的唇齿之间被咀嚼,然后想到了自己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不知道啥时候能刷牙,也许这些甜食会让她长蛀牙。
孟串儿一哆嗦,小时候被牙科医生支配的恐惧浮上心头。但是她的嘴巴没有停止,仍然在拼命吃饼干。
她把伤口想象成想要击败她的恶魔,只要多吃东西多喝水,就能反败为胜。所以孟串儿连嚼东西都带着一股恶狠狠的劲儿。
然后开始想念烤鸭,想念外酥里嫩,香得流油的烤鸭。鸭皮沾上白糖,牙齿磕到的那一瞬间芳香四溢。
薄如蝉翼的鸭饼,卷上点小葱丝,小黄瓜条,小哈密瓜条,抹上甜面酱。
就着这种对烤鸭的渴望吃饼干,就能多吃两块了。
苏珊娜在对面看着,可怜巴巴地对德哈拉说:“请给我几块饼干吧,今天你们还没有给我吃的。”
德哈拉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们的上帝为什么不赐给你食物,你可以向他祷告,这样也许你就会拥有食物。”
孟串儿听了这话,偷偷地把剩下的三块饼干藏在了身后,然后说道:“把另一盒也给我吧,我还没吃够。”苏西查把另一盒饼干也扔了回来。
“你为什么不吃了?”德哈拉问道。
胃里开始冒出舒服的小气泡,很久没有见过食物和水的受了伤的可怜的胃,因为主人的迟到的安抚发出咕噜咕噜委屈的抗议。
像是传统龙舌兰跟虎口的盐巴以及食指上的柠檬片一起发作的味道。在人生的如此艰难的时刻,也是有这样失而复得的短暂快乐的。
所以对食物的热爱真的是一个人乐观不乐观的核心。
不过此刻孟串儿不吃了,但是她得回答德哈拉的话,因为德哈拉有ak,这跟强权崇拜无关,跟惜命有关:“因为我不想总上厕所。先放在这,饿了我就吃。给你们省了拿来拿去的力气。”
说完她狡黠地冲苏珊娜眨了下眼,聪明的姑娘瞬间领会,不再管德哈拉要吃的了。
德哈拉跟苏西查总是隔一天一换班在这里过夜看守她们,第三天算起来应该是德哈拉。这货一睡觉雷劈都劈不醒。
所以每到他值班,串儿和苏珊娜就会伴着呼噜声小心翼翼地传递信息和感受。饼干可以作为今天晚上的传递品。
孟串儿早就屈服了上厕所这种行为——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难受,只是银色金属桶没人打扫,实在是臭味难当。所以孟串儿想尽可能减少上厕所的数量。
这是孟串儿式囚犯最后的倔强。
今天是第六天了。孟串儿的体力在尽快恢复,她已经觉得自己其实是可以下地走动的——绑匪还没有绑着她。
但是她还是坚持躺着,除了不愿意让绑匪过于注意她,还有一个原因,她发现她的的膝盖无比疼痛,甚至无法弯曲。这种疼痛有时候会影响睡眠。
前几天的时候腹部的疼痛过于猛烈,孟串儿以为全身上下的疼痛都跟伤口有关,而腹部的疼痛逐渐在减弱。
现在已经不是腹腔内每个器官都尖锐疼痛了,可是膝盖的疼痛变得越发明显。
孟串儿试探过为自己争取就医的机会,但是很明显,苏西查和德哈拉并不愿意节外生枝。
门口的守卫踹了一下门,孟串儿和苏珊娜已经习惯这种意思就是叫苏西查或者德哈拉出去,也许是针对她俩跟政府的沟通情况,也许是提供水和食物之类的东西。
每一次白天开门的时候,随着破木头门吱吱呀呀的声音,就会有强烈的光芒照射进来。还有裹挟着风雪寒冷的新鲜空气。
苏珊娜和孟串儿在每次开门的时候都会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然后在被强烈的光照射眼睛,短暂闭目之后拼命睁开,多看一眼,哪怕多看一眼外面的阳光。
这种行为会让人觉得自己还活着,活着是一件多么奢侈多么难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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