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这样的呀……以前的厂子不这样的呀……”老婆子一路走一路念叨。身后也有人跟着出来了,只是脸色都不太好看。江春柳只能安慰:“以前的黑市人要好点,现在这家是太坏了。以后您要是有鸡蛋,还是拿到供销社去卖吧?”“不行啊,我不来他们就去我家闹,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了,那我一家哪儿有安生日子过啊?”老婆子擤了鼻子,狠狠往地上一甩,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底蓝色条纹的手帕,擦了手,去擦鼻子。江春柳顿了顿,道:“他们知道你有多少东西啊?你就明面上给一点儿这边,自己留一点到供销社卖不就好了吗?”哭声停住了,老婆子猛地转头看江春柳。“这样也成?”“咋不成?你试试呗。”江春柳道。那老婆子双眼一亮:“你是不是这么干的?”“那倒没有,我不咋卖东西,他们也不知道我多久卖一回东西,也没人去我家闹腾。”江春柳耸耸肩。再说,她东西可多,这些人也拿不准她有什么没什么。那老婆子灰白的头发丝在风中飞舞了一会儿,再飘到脸上时,老婆子已经琢磨好了咋干了。就是……“那我这回的钱可咋办啊!那是我家买油的钱啊!”这声音稍微有点大,后面的人也附和着:“您还只有几毛钱,我那可是六块钱的东西啊!”“哎,他们咋能这样,咱们这钱啥时候能拿回来呀……”“这也太黑心了,逼着咱们来卖东西,卖了又不给钱,咱们去把他们告了吧?”“那可不成,你告了他们,我们不也跟着没救了吗?”身后的人都吵吵嚷嚷起来了,老婆子连连回头,跟他们讨论在一起了。江春柳松开她,往旁边站,听他们越说越气。人群里突然有个声音:“我听说咱们以前卖东西那个场子又开起来了,咱们要不去他们那儿试试?”“他们那个啥老大不是已经被抓了吗?咋还能开起来?”“听说是他们小弟开的,现在就卖肉,还便宜!”这事儿越说越带劲,那老婆子也走过去,加入他们一块儿讨论了。瞅着他们那气愤的样子,江春柳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个小房子,还有再过去里面的一个大平台的屋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做生意做生意,有的做的才叫生意。看他们什么时候死!江春柳扣住自己的篮子,进了供销社,里面有不少人在买东西。她站在后面不吭声,等前面好几波人都走了,江春柳才上前。“哟,你今儿又来了?这回有多少鸡蛋啊?”那扁平脸的女人笑呵呵问道。江春柳无奈摇了摇头:“哪儿有那多鸡蛋卖啊。”说着,从篮子底抓出一把野菜放到柜台上:“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野菜,姐拿回家炒着尝尝吧。”毛巾“你自己留着吃吧,我们家自己能买菜。”那扁平脸的女人连着看了几眼桌子上的野菜,笑着对江春柳道。将那把野菜往那扁平女人的面前推了推:“就一把野菜,又没费钱,就是去山里挖的,吃着也是图个新鲜,这点东西也不能收啊?”那扁平脸的女人瞅了眼屋子里,见没人,两只手抓住那把野菜放到柜台下面,笑着对江春柳道:“那我就收了。”“要是姐喜欢,下回我继续带过来。”“行,你今儿来是要买啥的?”那女人问江春柳。江春柳让她拿了两瓶二锅头,问她:“有没有不要票的布啊?”“那哪儿去找哟?”扁平脸女人连连摇头。江春柳暗暗可惜,就问她还有没有不要票的东西。原本以为没啥,没想到那扁平脸的女人连连点头:“还真有,你等等。”说着就打开了柜子后面一个门,没一会儿,她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几条新毛巾。“这个听说是国外来的洋货,领导说是让放这儿试着卖,你瞅瞅你要不?”一瞅见那些毛巾,江春柳的眼睛就是一亮,她接过去,摸了一把,很顺溜,有黄色有红色,在角落还印着商标。“多少钱一条?”江春柳激动问道。“这个可不便宜,要九毛五一条呢!”说着,那女人撇了撇嘴。这东西好是好,就是太贵了!“你这儿有多少?”江春柳立刻追问。“有二十多条吧,说是让尽力卖出去。这贵的东西,哪儿有人买啊!”扁平女人说着,又扁了嘴。大家平时都是买买粮食买买油盐啥的,几个人有钱买这个?这一条毛巾都快赶上一条裙子的价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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