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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律俯下身，捏捏顾煜的脸，动作轻柔地将他的嘴角向上拉，希望他能高兴点。“我怎么会不记得？那时某个小混蛋给我打了电话放了气球，就跑出七八条街之外，我追了足足半小时，问了十几个路人，也没有看到那个小混蛋的身影。”顾煜将头靠在严律的怀里，喃喃说道。“那时快要升学了，我觉得自己是无法和你考上同一所学校的了，才会……”才会跑去买上几十个气球，大清早地爬起来打好气，抱着气球挨个认真地写好字，又拜托自家司机瞒着他爸，帮他把气球拉到严律家的楼底下。然后打电话，剪断绳子，将气球，或者说多年的暗恋情愫，一股脑儿地全部放飞。他当时候一边放气球一边用袖子狼狈地抹眼泪，以为严律肯定不会理自己这种无聊的花招，所以压根没有写上自己的名字。毕竟其他人向严律告白时，严律的回复都是统一的冷漠式拒信。他只想专心学习，无心谈恋爱。躲在柱子后偷听告白对话的他莫名放下心来，却又失落地轻叹一口气。他总觉得告白失败的那个人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严律给他的拒绝也不会比别人多一个字。放完气球后，他就迈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三回头地爬回到车上。然后再也不受控制地在车上痛哭了一场。司机见平时不要说流泪，就是连痛都不哼一声的顾小少爷哭得如此惨烈，甚至快把车上的纸巾都抽完了，他连忙一踩油门，飞速地带顾小少爷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司机车开出小区的时候，严律也正好从小区门口冲出去。他从后视镜看到严律喘着气，着急地左右寻人，还以为他是在找前面的小姑娘。他心想，作孽呐，感情这个东西着实伤人。顾煜说到一半便没有接着说下去了，只是从地上捡起写有字的碎片，拼出完整的‘顾煜（爱心）严律’，然后放在严律摊开的手掌心里。“送给你。”“当年的和现在的气球……”严律将薄薄的几片气球碎片攥在手中，握成拳。“…我都收到了。”顾煜点点头，笑容依旧有些勉强，他一声不吭，转身开始收拾起书包。严律坐下来，担心地伸出手揉揉顾煜的头，“崽子，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自戏剧节前一天开始，顾煜就一直都失魂落魄的。上课时，顾煜愣愣地用手支着头，眼神迷茫，思绪更是飞到千里之外。他的眼神经常就不知觉地固定在了黑板的某一个字上，然后深陷在其中，再也拔不出来。而严律唤一回崽子，顾煜就醒一回神，可支撑不过半分钟，顾煜便又失了神去。无辜的笔帽都快被他咬出个压印来。除了上课时走神，中午吃饭时顾煜也整个人不在状态。他眼神涣散地盯着餐盘，有时候筷子根本没有夹起菜，他也往嘴里送，然后习惯性地咀嚼几下。而且咀嚼后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接着手软无力地夹起下一筷子空气。顾煜接连夹了三筷子空气，眼见着第四次他就要夹起一块没有肉的骨头送进嘴里，严律实在是怕了。严律只能警告崽子，如果他不再专心吃饭的话，他就要当着全食堂的面喂他了。而在戏剧节台上，演到‘龙少年想到骑士百年后便会离自己离去，于是放声哭泣’的那一幕时，顾煜更是哭得整个身子都在无法克制地颤抖着。那时顾煜身上流露出的绝望如此真实，真实到严律都想不顾一切，直接站起来抱住他，为他擦干净眼泪。后来，他不停地追问顾煜到底怎么了，顾煜却只是摇摇头，不出声，一个人默默地消化着所有的负面情绪。经常性的走神发呆加情绪突然崩溃等于他家崽子有心事。顾煜被严律这一问给惊醒过来，他连忙将不需要带回家的语文课文从书包里抽出来，然后摇摇头。“没有，噢对了，阿律，等下我们就不回家吃饭了，等下我们和我爸，还有…你的亲舅舅一起在外面吃顿便饭。”提到严律的亲舅舅时，顾煜的神思又开始恍惚起来。严律揉着顾煜的眉心，将他皱着的眉舒展开来，“我哪有什么亲舅舅？”顾煜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这件事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我爸跟我说先不要告诉你，要给你一个惊喜，其实，你妈当年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他叫尹立秋，也是我爸的至交好友。”“伯母与尹叔叔的母亲做了亲子鉴定，确定是母女关系了，所以他就是你的舅舅。”自己突然间多出来个陌生的舅舅，严律心情有些许复杂，在亲人相认的淡淡喜悦中掺杂了少许不知道如何相处的疏离感。但比起对舅舅的好奇，他更在乎面前人的感受。严律‘嗯’了一声，捧着顾煜的脸，猜测道。“崽子，那这和你心情不好有关吗？”顾煜一愣，下意识地撒了谎，话语结巴起来，“没…没有关系啊。”其实是有关系的。戏剧节颁奖的那天晚上，他和严律计划好了晚上一起出去吃饭，两人之间举行一下‘获奖庆祝小晚宴’和严律要求的‘收心准备期末考试的誓师仪式’。在顾煜洗完头，甚至还打了个发胶，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不满意时，顾平山打了电话过来。“听说你们班戏剧节拿了第一名，你还拿了最佳男主角？我请你们一起出来吃顿饭，庆祝一下吧。”顾煜将电话压在肩膀上，皱眉挑着衬衫，“爸，我和严律已经约好了今晚出去吃饭了，就我们两个人。”“哼，就你们两个人。”顾平山冷哼一声，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小兔崽子。“那你们改天方便吗？我主要是想请严律出来吃顿饭，我有个朋友想见他一面。”“谁？”“你的尹叔叔，也是严律的亲舅舅，尹立秋。”顾煜手一抖，手机嘭一下坠落到地上，隔壁的严律立刻问道，“崽子，怎么了！”“没事没事！”顾煜弯下腰捡起电话，还处在震惊当中，“尹叔叔竟然是严律的亲舅舅？！”顾平山反问道，“你认识严律那么多年，你也没发现他们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顾煜无奈地答道，“我上次见尹叔叔，是七岁还是八岁吧。”顾平山：“…也是，他公司的业务重点现在在国际那块，他也住在国外，一年也不回来几次，这次要不是为了他的胞姐和严律，他估计早就不在国内了。”顾煜直替严律高兴，话语里满是激动。“真是太好了！我本来正担心严律妈妈没有工作，希望你能帮她找一份，现在严律妈妈回到了尹家，尹叔叔和尹奶奶又那么想念她，肯定会对他妈妈和严律好的。”“小兔崽子，你替严律担心那么多，能不能多想想你自己。”顾煜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爸，我这几次考试一直在进步着，还不是严律的功劳。”“那你明天放学后来一趟公司吧，你的尹叔叔想问你些有关严律的事情。”“啊？问我？”“我想你应该比严律的发小，那个白什么来着，噢白正明吧，更了解严律吧。”顾煜有些心虚，“爸，你怎么会这么想。”顾煜因为要收拾东西，所以把手机放在床上，开着免提，顾平山的话从手机传出。“你自己心知肚明，走廊最后一个锁着的房间里到底放着什么……”这时候严律正好推门进来，“崽子，我们出发吧。”电话里的顾平山接着说道，“…里面不都是严律的……”顾煜立刻扑到床上，当机立断地掐断电话，尴尬地冲严律笑道。“好好，我们这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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