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点亮灯,扶着小六坐起,小六低头看自己的手,包得像两只大粽子,估计伤势惨重,应该抹了上好的止痛药,倒没觉得疼。璟端了碗,喂小六喝ròu糜汤。小六饿狠了,却不敢大口吃,强忍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喝完ròu汤,璟又倒了一颗药丸给小六,&ldo;含化。&rdo;小六含着药丸,打量四周,很粗糙简单的木头屋子,地上铺着兽皮,很是熟悉的风格,小六惊诧地问:&ldo;我们在神农义军中?&rdo;&ldo;我找相柳将军,请他帮我救你。相柳带人袭击轩,我去地牢救你。&rdo;从和相柳交涉,到查出地牢、计划救人,整个过程肯定很曲折,可是璟只用简单的两句话就交代了。小六说:&ldo;其实,你根本不用来救我。&rdo;璟说:&ldo;我待会儿要回清水镇,你把阿念的解药给我。&rdo;小六说:&ldo;她压根儿没中毒!阿念那派头,一看就知道肯定不缺好医师,我琢磨着不管下什么毒都有可能被解掉,索性故弄玄虚。她身边的人很宝贝她的命,即使医师怎么查都查不出名堂,可只会越来越紧张,这样才能让轩暂时不敢杀我。&rdo;&ldo;你‐‐&rdo;璟无奈地看他的手,眼中是未出口的痛惜。小六眼珠子骨碌碌地转,&ldo;那个……故弄玄虚只能暂时保命,所以……我是没给阿念下毒,可我给轩下毒了。&rdo;璟诧异震惊地看着小六。&ldo;我的毒是下在阿念的身上,轩抱着她,拍啊、摸啊、安慰啊……那毒进入身体很慢,可一旦融进了血脉中,却很难拔出。以阿念的性子,这几日肯定每日哭哭啼啼,轩忙着安抚她,肯定不会想到我是冲着他去的。&rdo;&ldo;你给他下的是什么毒?&rdo;小六心虚地说:&ldo;其实,不算是毒,应该说是‐‐蛊。&rdo;施蛊之术曾是九黎族的秘技,几百年前,九黎族曾出过一位善于驱蛊的巫王,被大荒称为毒王。蛊术独立于医术和毒术之外,上不了台面,被看作妖邪之术,听说过的人有,但真正了解的人却不多。小六解释:&ldo;简单地说就是我在我身体里养了一种蛊虫,而现在那种蛊虫已经融入了轩的身体中。日后只要我身体痛,他也要承受同样的痛苦。&rdo;&ldo;这蛊,应该不好养。&rdo;&ldo;当然!很难养!非常难养!&rdo;要好养,早风靡大荒了,以小六的特异体质,都养了几年了。&ldo;为什么养蛊?&rdo;小六郁闷地叹气,&ldo;还不是想制住相柳那魔头!他是九头妖,百毒不侵,我思索了很久,才想到这个美妙的法子,可还没来得及用到他身上,反倒用到了轩身上。&rdo;野兽的警觉性天生敏锐,小六怕种蛊时相柳会察觉,还很配合地让他吸血,就是指望着有朝一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蛊种进相柳身体里。璟问:&ldo;蛊对你的身体有害吗?&rdo;&ldo;没有!&rdo;&ldo;你肯定?&rdo;&ldo;用我的命保证,肯定!&rdo;璟并没有放心,但他自己对蛊完全不了解,只能回头再寻医师询问。小六问:&ldo;从我被捉到现在几日了?&rdo;&ldo;四日。&rdo;&ldo;时间差不多了。&rdo;小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也许可以考虑不抹止痛药。&ldo;小六,轩的事让我处理……&rdo;小六抬头看璟,&ldo;相柳早就料到轩会狠狠收拾我,让我跟在他身边,可我拒绝了。如果我是找大树去躲避风雨的人,当年根本不会收留你。我已经习惯独来独往、独自逍遥、独自承担,我既然敢做,就敢面对后果。&rdo;璟的眸中有温柔的怜惜,&ldo;你可以不独自。&rdo;小六扭过了头,冷冰冰地说:&ldo;我救你一次,你也救我一次,我喂你吃过饭,你也喂我吃过饭。我们之间已经扯平,从此互不相欠,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rdo;璟默默地坐了一会儿,静静地走出屋子。小六想睡觉,可大概已经昏睡了很久,完全睡不着,他挣扎着下了榻,走出门。原来这并不是个军营,而是类似于猎人歇脚的地方,整个山崖上只有这一个木屋。想想也是,相柳帮璟救人,肯定是以自己的私人力量,不可能动用任何神农义军的力量。天幕低垂,山崖空旷,山风呼呼地吹着,云雾在他脚下翻涌。小六看久了,觉得好似下一刻云雾就会漫上来,吞噬掉他,禁不住轻声地叫:&ldo;相柳,你在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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