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兰看了林国强一眼,虽然知道很多老人疼孙子胜过儿子,但林东海还在里面躺着,他就急着为心肝孙子打算,到底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而病房里,林理轻轻走到病床前,见到的是满身缠着纱布的林东海,纱布上星星点点地沾着血迹。
林理见到林东海这副样子,一时间也忘了从前林东海对他的那些冷眼旁观,忍不住鼻子酸了酸。
林东海只有一双眼珠子能动,见林理过来,眼瞳缓慢地转过来,涣散的目光好一会儿才聚拢,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他的神思突然间晃到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林理母亲的时候。
林理的母亲是一个单纯阳光得像是小孩子的女孩,可惜在嫁给他以后,一天天变得沉闷,而在得知他在外头另外养了一个女人的时候,她彻底枯萎了。
林东海问自己,愧疚吗?
其实,说不上来愧疚,林理的母亲已经过世很多年了,他这个时候想起来,只不过有些惆怅。
他是个很普通的男人,甚至还有些卑劣,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如此。
他又想起了小时候的林理,虽然内向话不多,但是个阳光的孩子。
在林廊母子住进林家后,林理的处境有多糟,他并不是完全不清楚,可是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家里表面上看起来是和平的,那就行了。
而且比起林理,总归是林廊更重要些。
只可惜,林廊实在不中用。
那么,对林理愧疚吗?
林东海看着病床前的女儿为自己红了眼,又对比着想到林廊母子现在可能在算计什么,突然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一点愧疚。
林东海动了动嘴巴,林理看懂他的话——走过来点。
林理走到林东海身边坐下,弯下身说话,让他听起来不费劲:“爸,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林东海停了一会儿,说道:“林家……交给你了……”
林理闻言,感到十分惊讶——因为周年庆上林廊和林国强的一唱一和,她本以为林东海还是属意林廊……原来他最终决定把林家交给她来继承了吗?
他终归还是承认了她的努力。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寂静,许久,林理才说道:“好。”
林东海费劲地睁着眼睛,最后,终于说出了轻飘飘的五个字:“理理,对不起。”
林理一瞬间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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