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好好照顾阿姨,需要钱就张嘴。”韩骤两手插袋,抬起腿,用脚腕处在陆冶小腿上撞了撞,本想留他带完这届校考再走,但见他状态估计也不适合工作了,便没强留。
“我现在不差钱,就是欠你那两万,可能得过两年才能还了。”陆冶低着头深吸凉气,有一种凝重与释然的矛盾感不断在他腹间翻搅。
他的房子卖了,大部分用来还钱了,有首付时欠的,也有最近韩骤帮垫的医药费,他手上剩的不多,在小城镇也够活一阵了。签字那天,他在那栋即将竣工的楼下站了很久,岁月倥偬,一梦方醒。
“叔,我有点困了。”韩骤站在进站口仰着头望天,细小的雪片弧形坠落,他视线追踪着其中一片,看着它悠悠扬扬,最后被一阵小风刮得不知去向。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雪花,每一片都精细得堪称鬼斧神工,可它们又是如此的脆弱,仿佛从不被珍视。
今墅安在韩骤跟前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吗?”
“嗯。”韩骤趴到他的背上,两手环住他脖子的瞬间有如昨日重现。
对韩骤来说,从第一次在林中遇见今墅安,到现在马上就七十年了,七十年深深浅浅的想念与无处安放的执着,总算化成了满满当当坚实又恒久的温热。
他把脸贴在今墅安后颈窝,闭着眼说:“小叔,你就背我走回去吧,咱俩去你楼下的百荟楼吃一口,我睡会儿。”
“睡吧,醒了就到了。”今墅安托着他屁股往上颠了颠,回程路过画室的时候看见了林林。
林林今天没有炸炸呼呼的,她穿着雪白而蓬松的羽绒服,从画室出来后,开门上了自己翡冷翠色的小甲壳虫车,远远看着平和清丽,似乎是成熟了许多。
老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天的雪不大,尚不能把温度拉升太多,但街面上没风,走起路来也不算太难受。
今墅安背着韩骤走了一个半小时,每一步都踏踏实实踩在地上,前面冷气扑面,后背却出了一层热汗。韩骤已经从不如行囊重的小娃娃,长成了圆熟娴雅的成熟男人。
今墅安听着他粗重憨实的呼吸,心里头有种别样的安宁。韩骤已经惦记了他七十年,而他也是在七十年前第一次遇见的韩骤。
在精神病院门口轻飘飘的一瞥,是沉在忆海深处的洁白贝壳,浅淡的关系在涉及到性命之时,变得沉重又饱满——从韩骤穿回1950留下他的命开始,他往后走过的那两万五千多个日日夜夜,就全都与韩骤有关了。
可以说,获得彼此,是造物主在他们遭遇迫害之后,给予的最好补偿。
今墅安想到这里,垂下眼温暖的笑起来。
临近年根下,粮城的大街小巷一如往常般开始热闹,但随着年味越来越重,韩骤心底的焦虑却愈发控制不住。
往年这个时候,他父母多半已经旅游回来,全家人开始里里外外准备年夜需要的东西了,各种冻鸡、冻鱼、冻苹果会被陆续堆在窗户夹层里,家里有时候还会挂几串长明的,很小的彩色灯泡或者小红灯笼、中国结什么的。
他哥会亲自动手写上红对子,然后叮嘱他把大大的福字倒过来,贴在家里的每扇门上。
三十儿那天晚上,他妈妈会一边跟家人唠叨,一边剁饺子馅儿,到了七八点全家人就围坐在圆桌旁,边看春晚边吃年夜饭,每次不到十二点,他爸爸就会因为喝多了而先一步睡着……可是今年过年,这些都没有了。
永远也不会有了。
不光往后没有,就连从前那些也都是假的。
他父母从没去旅行过,他们一辈子都待在c市,从没见过外面的风景。他没有哥哥,他就是他哥韩冬本人,而真正的韩骤也压根没机会帮他贴福字。
事实上,每年过年都只有他一个人忙里忙外,一个人去市场买鸡鸭鱼肉,一个人叮叮当当剁饺子馅儿,一个人自问自答,一个人写对子、贴福字,一个人看春晚、吃完满桌的年夜饭,一个人在新年的钟声里,对着自己说上十二遍“过年好”,最后一个人望着新年伊始的巨大烟花,抱醉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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