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珩儿这个时候应当已经到西北了,回到他父亲身边了吧,那便好,&rdo;祝雁停说罢摇了摇头,&ldo;我早说过,我没别的路了,去哪里最后都是死,与其偷逃出去苟且偷生,担惊受怕着过了今天没明天,还不如留在京中,至少死得体面些,而且……&rdo;他说着一顿,眸色黯下:&ldo;有一件事,我得进宫去与他确认。&rdo;西北。翻过山头,便要进入秦州地界,暮色已沉,萧莨下令扎营。萧荣风风火火地冲进帐中来,激动得声音都在打颤:&ldo;二哥,珩儿回来了!&rdo;萧莨猛地站起身,快步出了营帐。消息通过飞鸽传来,珩儿被人送至了军营十里之外,萧莨快马赶到时,小孩正一个人坐在树下的大石上发呆,见到萧莨策马出现,他倏地站起来,放声大哭着跑过去,扑进了从马上下来的萧莨的怀里。萧莨将儿子抱起,轻拍了拍他的背:&ldo;别哭。&rdo;珩儿哽咽着收住眼泪,可怜兮兮地望向萧莨:&ldo;珩儿害怕,珩儿想父亲。&rdo;&ldo;没事了,别怕。&rdo;萧莨又捏了捏他后颈,抱着人上马回营。柳如许被叫来给珩儿看诊,小孩有些受惊,好歹身上没有外伤,他坐在萧莨怀里,委委屈屈地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ldo;他好凶,珩儿不要这样的爹爹,珩儿害怕。&rdo;&ldo;他说送珩儿见父亲,但珩儿一直看不到父亲,他骗我。&rdo;&ldo;珩儿再也不要见他了,他是骗子,是坏人。&rdo;小孩说得颠三倒四,萧莨轻抚着他的后背,眼中尽是晦暗。柳如许沉默不言地听着,抬眼望向萧莨,无声一叹。萧莨的身上,已再看不到半点昔日的斯文温润,即便是在孩子面前,也是极力忍耐才将周身的戾气压下,将他变成这般模样的,不是鲜血浸染的杀戮,是那个人,是他怀中孩子的另一个亲生父亲。珩儿很快窝在萧莨怀中睡着了,萧莨帮他脱了外衫盖上被褥,取下他还挂在脖子上的金锁,连同他一直握在手里的拨浪鼓,丢去一旁,吩咐人:&ldo;都拿去扔了吧。&rdo;柳如许收拾了药箱正准备离去,闻言顿住脚步,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将东西拾起,劝他道:&ldo;郁之,别将怨恨波及到孩子身上,珩儿自己都没扔,你又何必如此?&rdo;萧莨抬眼,冷声反问他:&ldo;将一个三岁大的稚童押到阵前充当人质,他连人都不配做,他配叫珩儿再惦记着他吗?&rdo;柳如许无言以对,沉默半晌,告退出了帐子。萧莨垂眼望向已沉入睡梦中的儿子,握紧他一只手,眸中晦意沉得深不见底。心如死灰甘霖宫。祝雁停尚未走进殿中,便听到祝鹤鸣发脾气骂人摔东西的声响,他在门外站了片刻,待到被召来议事的官员灰溜溜地出来,才提步进去。祝鹤鸣双手撑在御案上,正弯腰粗喘着气,面容狰狞,牙齿不停打着颤,似气怒又似恐惧。听到脚步声,祝鹤鸣缓缓抬起头,望向面前一脸平静的祝雁停,相比起自己的惶恐不安,祝雁停简直从容过了头。祝鹤鸣见之愈加恼火,用力握紧拳头,咬住牙根问他:&ldo;你进宫来做什么?朕要你去下幽城御敌,你为何还不出发?连你也要抗旨不遵了是吗?!&rdo;祝雁停的眼睫动了动,淡声反问道:&ldo;兄长一兵一卒都不派给我,让我只身去下幽城,我要怎么御敌?兄长难不成是要我去送死吗?&rdo;祝鹤鸣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怒道:&ldo;朕让你去你便去!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废话!&rdo;祝雁停摇头:&ldo;我不去,去了也是死,倒不如就死在这里,总归这么多年我的眼界也只有面前这一亩三分地,不然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地步,死在这里也算活该。&rdo;他说罢,不待祝鹤鸣再骂人,神色凝重些许,皱眉问道:&ldo;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萧莨他会这般针对你?你到底做过什么让他这么痛恨你?&rdo;当年萧莨离京之时拉下了刘崇阳,却在最后关头放了祝鹤鸣一马,为何如今时过境迁了,他反而要追咬着他们不放,祝雁停怎么都想不通,除非,祝鹤鸣做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才叫萧莨如此痛恨他。先前他不愿细想,如今却非要问个究竟不可。祝鹤鸣扯开嘴角冷笑:&ldo;所以你特地进宫来,是为你那夫君找朕兴师问罪的?&rdo;祝雁停心下一沉,冷了声音:&ldo;你到底,做过什么?&rdo;祝鹤鸣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笑声,扭曲的神情里多了些畅快和得意,瞅着祝雁停:&ldo;朕做过什么?朕什么都没做过,刘崇阳做的事情与朕何干?朕不过是没有阻止罢了,谁叫萧家人这么冥顽不灵,不肯为朕所用还非要找朕的麻烦?那便去死!通通去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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