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寅沉着脸一声不吭地从商场出来,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袋随手放在副驾驶。
商场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四周相对安静,打开车载音响,节奏感强烈的动感音乐瞬间萦绕在整个车厢。
储物箱里有半包烟,磕出一根点燃。有一段日子没吸烟了,辛辣烟气吸入肺里,陆寅忍不住呛咳两声。
思绪回到十几年前,有些记忆还很模糊,唯独那天清晰地深埋在陆寅脑海。
八岁那年的一天,陆秀秀牵着他的手,交给一个陌生男人,告诉他,“这是你爸,你以后跟着他。”
那是陆寅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自己的父亲,来的时候妈妈告诉他,要带他去找爸爸,他欣喜了一路,盼望了一路,终于有爸爸了。
他仰着小脸,眨巴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打量面前的男人,男人带着眼镜,一脸不苟言笑,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厌恶。
陆寅一脸懵懂又茫然,战战兢兢地,小声喊了一句,“爸爸!”
那个被他叫爸爸的男人没应下陆寅的称呼,厉声对陆秀秀说道。
“陆秀秀,你把他给我干什么?”
“姜志平!他是你儿子,我当然要给你送回来!”
“陆秀秀我告诉你,你别蛮不讲理,你赶紧把他带走,离婚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你的孩子,归你!”
“我要结婚了,哪有时间伺候他,他是你的种,你不管谁管,我要走了,去找你爸去!”
陆秀秀说着推了陆寅一下。
年幼的陆寅隐隐觉察到了什么,眼泪哗一下顺着眼眶滑出来了,转身抓陆秀秀的手。
“妈妈你别走!”
“你放手!”
陆寅不仅没有放开陆秀秀的手,反而抓得更紧了,“妈妈,求求你了,你别丢下我!”
八岁的男孩子使出拼了命的力气,陆秀秀挣脱不过,“好!好!好!你先跟你爸得回去,我明天就来接你!”
“你说话算数?”
“算数!算数!”
陆寅松开了陆秀秀的手,他跟着陌生爸爸来到陌生的新家,新家里有一个女人,还有一个比他大的女孩。
他到那个新家的当晚,陌生爸爸和那个女人吵架了,女孩哭了跑过来指着他的鼻子。
“都怪你,你这个野孩子,你妈不要你了,就把你丢到我家,都是因为你,我爸爸妈妈吵架了,你高兴了吧!”
陆寅反驳,“我妈妈没不要我,我妈妈说明天就来接我!”
“你妈妈就是不要你了。”
姜书言比他大好几岁,女孩子发育得比男孩子早,十几岁的女孩已经接近成人身高。
当时陆寅个头只到姜书言肩膀,无论是身高体型还是力量上都不占优势,即便是这样,也没吃亏。
陆寅到陌生爸爸家的第一天,和姜书言打架了。
结果自然是陆寅遭到了数落。
而陆秀秀临走前答应他的明天来接他,也没有实现诺言,陆寅不知道等了多少个明天,也没有等到陆秀秀。
车载音响里的音乐声还在继续,食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的烟,燃烧过后剩下一节灰色烟灰,隐隐掉落。
陆寅降下车窗,弹了弹烟灰,不远处传来吵闹声,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异常清晰。
隐隐能听清一两句,大概是两个女人因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陆寅眸色顿了一下,这两个女人的声音,对于他来说都不陌生,其中一个是他爸现任老婆,另一个正是陆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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