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不得进内宫,虽每日在至和殿上见一面,却说不上一句话。”“后日便是中秋佳节,按例会在畅景苑设宴款待重臣,到时你再找个机会与他叙话便是。”含光应了声好,心里兴奋不已。接下来的两日,含光本以为霍宸会临幸那四位美人,却不见他有何动静,邵六每日呈了玉牌,却不见他翻牌。中秋之夜,皇上在畅景苑赐宴重臣是太宗皇帝传下的旧例。薛婉容借口身体微恙,将后宫之事悉数推至钱瑜身上。钱瑜身边尚有一对幼儿需要照顾,又要掌管后宫琐事,每日忙得身心交瘁。她心知薛婉容存心便是让她操心劳累,早日色衰不得圣宠,心里又怨又气,却又不敢抱怨半分。薛婉容不仅落得清闲,还落了个贤德容人的好名声,她却是劳心劳力明里暗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想到此,钱瑜一阵烦躁,拿起象牙梳用黄金指套在梳齿间一根根捋过,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是夜,皇帝驾临畅景苑,夜宴正式开始。太后、皇后皆是华衣盛妆,端庄高贵,钱贵妃携一对双生子,坐在皇后身侧,光艳华美,气宇卓然。含光站在霍宸身后,发现宫筵上有一位年约十岁的男孩儿,拘谨的坐在钱贵妃身侧。含光在乾明宫当值已有四五日,却不曾见过这个男孩,他生的眉目清秀,但眸间不见天真灵动,略带瑟缩老成之气。此刻暮色渐浓,殿内点起了一排排蜜烛,隔着花窗透出摇曳灯光,苑中华灯高挂,异彩纷呈,处处流转着明丽雍华之象。苑外宫乐悦耳肃穆,从清波桥上传来,声音飘渺似有似无,像是天外清音。席间,彩衣宫女身姿翩跹,手奉珍馐源源不断呈上桌来。暮色沉沉之际,天公作美,当空一轮朗月满如银盘,清辉万里,照着苑内一派盛世华章,君臣同庆。酒过三盏,霍宸便让祝酒官云公公行酒令以助雅兴。文臣史官自是求之不得,借着酒令即兴赋诗,歌功颂德。虞虎臣一介武官,对此自然只有赞赏聆听之份。而有些文臣素来看不起武将,又因虞虎臣近来风头正劲而心生嫉恨,言辞间故意扯着虞虎臣不放,意欲让他赋诗出丑。虞虎臣含笑推辞,不动声色。但含光对父亲了解甚深,眼见他笑着只是一边唇角翘起,心知他其实已是怒极。含光见云公公走到附近宴席上,便移步过去,低声道:“云公公,烦请告知我父亲虞虎臣,请他到苑角西门处,我和他说几句话。”云公公道了声好。过了一会儿,含光见他走到父亲那一桌,对父亲耳语了几句。虞虎臣抬眼朝着含光看过来,含光对他点了点头。虞虎臣便借口出恭,起身离开了宴席。含光立刻对邵六道:“邵公公,我去和父亲说两句话,片刻就回来。”邵六嗯了一声:“速去速回。”含光匆匆绕过宴席,走到苑角西门,却不见父亲身影,她在西门处等了一会,仍旧不见人来。含光心里疑惑不已,但她身为御侍尚仪,不可久离,只好先回到筵席,抬眼再看,父亲的位置却是空的。含光心里疑惑,得空又问祝酒官:“云公公,我父亲可去了西门?”云公公一怔:“我已经告诉虞将军了,怎么他没去么?”含光有些焦急,再次跑到西角门却仍旧不见人影,而筵席上,虞虎臣的位置仍旧空着。含光焦虑不安起来,霍宸似有觉察,将邵六叫到跟前吩咐了几句,邵六望了一眼含光,便匆匆离开了筵席。月上中天,宴终人散。官员谢恩辞去。外臣不得留宿宫内,今夜因中秋夜宴而推迟宵禁,宫门落锁迟了一个时辰。宫门禁卫按照宴请名册清点官员,却独独缺了虞虎臣。当下,禁卫即刻禀告上来。霍宸一怔,立刻让承影带人去找。含光心急不已,过了许久,才见承影神色匆匆赶来,附在霍宸耳边低语了几句。霍宸脸色沉肃下来。霍宸脸色沉肃下来,说道:“前面带路。”承影提了一盏风灯走在前面。霍宸未带随身内侍,只对含光道:“你也来。”含光直觉父亲出了事,急问:“皇上,我爹他?”霍宸低声道:“去了便知。”三人很快到了畅景苑的东厢。这里是平素打扫园子的宫人休憩之所,种着一片竹林,此刻夜静风轻,竹叶微动,林间稀疏透着缕缕月光今夜畅景苑盛宴,苑内宫人都忙得分|身乏术,宴散之后,宫人正在苑中收拾打扫,此处越发显得清幽静谧。东厢的一间房前亮着灯,邵六守在门口,正与一个人低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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