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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光倒是不错。”唐听雨看了她一眼，见她还在那做手工活儿神色也是淡淡的，很是唏嘘：“那岂止是‘热闹’？九一、九二年的时候，这小猴子快翻天宫里了吧？没个两千块拿不下来。你这种四联的，啧啧，真不好说多少钱。我们家老太太也收集生肖邮票，说是发行的那年她正好有事儿没在京里，错过了，后来事儿忙忘了再去买，还一直以为自己有呢。等她想起来，那都几年以后了，折腾着我爸我叔我小姑，到处去找……”文卿笑笑不说话，值多少钱她清楚，但是光凭这几张小邮票她还是翻不了身。就算是她妥帖保管十数年，这又能卖出多少钱？哪里够父亲赔上的钱，哪里够她治疗身体的钱……不过是杯水车薪，她抱着一点小小的希望尽心尽力地攒着罢了。“文卿文佑，听雨——吃饭了。”“好——马上出来。”“吃饭吃饭。”一听吃饭，文佑马上来了精神，扔下两人一马当先的跑出去，文卿和唐听雨收好邮票才慢悠悠出门洗手，准备吃饭。秘书和小少爷几人出来的时候，发现唐奕和已经离开了。文佑耐不住好奇，问：“听雨哥，你叔叔呢？”留下的周秘书替唐小少爷解释说：“唐市长工作上有些事情还没有安排好，特地嘱咐我留下好好谢谢咱们。”文佑也只是好奇一问，并不怎么在意这个人的去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饭桌上，周秘书的话并不怎么多，但是他谦和爱笑，谈吐风趣，总能引着人多说几句，与他聊天颇为有趣。“文师傅儿女双全，这可不是一般的福分。咱们都有兄弟姐妹，咱的下一代，可就没个兄弟陪着了。”周秘书说得恳切。文胜国已经喝了好几杯他们带来的酒，眼睛耳朵红成一片，脸上笑着，掩不住的得意开心，嘴上谦虚着：“两个也是闹腾，一个能全心照顾。”周秘书笑笑，又给文胜国盛了一杯酒，悄声问身边的唐听雨想要吃什么，唐听雨反倒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推了他的帮助，要自己来。陈洁看他们互动完才接过话茬，顺口问道：“怎么没见听雨的父母来呢？”陈洁没什么恶意，纯粹随便这么一聊，平时问习惯了，也没觉得自己的问题多么唐突，或者冒犯了别人的隐私。唐听雨父母正闹着离婚，他自己不愿意提这事，听到这个问题，心情显而易见的低落了。周秘书今天是专门陪着唐小少爷出来的，看见小少爷不开心，忙回道：“听雨爸爸妈妈都在京城工作，这段时间正好都出差，忙着，这才让他叔叔带着回澧水奶奶这边儿。”边说着，边悄悄跟文家人使了个眼色。陈洁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这个眼色甩过来，马上就知道这问题不能问，用低头夹菜的动作掩饰了一下点头的动作，让周秘书放心。陈洁明白，但是文佑不明白，之前他就唐听雨说他来自京城，一直没机会好好聊一聊，今天终于能让他问个明白了。文佑笑嘻嘻地问：“听雨哥，你是京城人？你们那里平时吃什么？跟澧水一样吗？”周秘书先看了唐小少爷一眼，犹豫这个问题要不要替他回了，没想到唐听雨自己回道：“京城菜啊，跟澧水区别挺大的。我们吃饭的时候各种酱用的多，豆瓣酱、甜面酱、炸酱，这边好像很少见这种做法？”文佑满脑子都是吃的，口水滴答地说：“京酱肉丝吗？鱼香肉丝？糖醋里脊？爸爸带我去饭店里吃过！”他一口气点了好几道他觉得有酱汁的菜肴，也不管是不是京菜范围。周秘书微笑说：“文佑吃过不少地方特色菜呀？”他的语气温和，声音悦耳，很快便把话题引到全国菜色上，大家谈起吃都亲近了几分。文佑听得尤其认真，不断念叨“妈妈我们去京城吃吧？”“爸爸我们去四川吃吧？”“全国都有糖醋里脊我们全家都去吃吧！！！”，笑得大家前仰后合。唐听雨笑弯了腰，对文卿这个弟弟都有些钦佩了，他说：“文佑，有机会来我们家玩儿吧？我奶奶有一个厨师，特别会做各个菜系的特色菜。”文佑猛点头：“去去去！什么时候去？明天就去好不好？听雨哥你奶奶家还有厨师呢！”文佑的羡慕单纯而热烈，唐听雨听了之后不自觉地也高兴起来，应道：“随时都可以来玩。”周秘书用一种颇为无奈，又藏着些骄矜的语气，笑道：“郭师傅一家一直跟着老爷子和老太太，走南闯北过了大半辈子，老爷子走后，只把儿女留在了京城，他们老两口随着老太太回了澧水。郭师傅手艺本来就不错，年轻时都见识过，自从有了听雨，不光是老太太宠孙子，老师傅也喜欢，这一家子平日里净钻研什么好吃了，等着听雨寒暑假来澧水，顿顿不重样儿的做给他吃。”唐听雨听得有些不好意思，抓抓脑袋，说：“每顿饭做的太多了，都吃不完。”周秘书笑笑，老太太宠孙子，只想把最好的给他，连平日里最提倡的节俭都能给小孙子开个绿灯。一家人笑得开心，文卿正好抬头，注意到对面的父亲有些心不在焉。文胜国手里点着烟，吞云吐雾，眯着眼睛有心事。本来他以为今天唐市长会一起吃顿饭，没想到只是坐了十来分钟就走了。女儿前些日子的那些话，这几天总是绕在他心头，手里那些从老家借来的钱，一直没给文胜珺，也是担心投出去会有风险。文胜国张嘴欲言了一晚上，最会察言观色的秘书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是对方不说，他也不能挑开，只当作没有看到，今晚只要他陪好了唐小少爷，把他全须全尾的带回去，那就算完成了领导安排的任务。至于其他，那与他何干呢？话题又进行了一轮，酒也喝了三杯，文胜国终于下了决心，试探地问：“唐市长……刚来澧水？准备好好干一场？”他是穷人家出身，接触的最大的当官的就是他们机械厂的厂长，从来不会官场上弯弯绕绕那一套。他满心以为自己说的隐晦，其实谁不明白他的意思呢？周秘书这时候真觉得这位文师傅唐突了，但是小少爷喜欢这家人，今天死拧着要过来，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分，干脆装作没明白的样子，顺着文胜国的问题说：“对，才来。唐市长一向努力，肯定会踏踏实实干一番实事。”文胜国面露失望，不气馁地问：“他是管着哪一块？”唐市长的调令早就过来，只是还没有正式报道，过些天这些普通市民也都会知道，这事儿没什么好瞒的，当即说：“唐副市长下一步可能会主管咱们澧水企业这一块，也不好说，有可能会变动。”劝阻文胜国眼前一亮，主管企业好啊，文胜珺说的那事儿，指不定就是真的呢？赶紧追问：“那是不是就跟报纸上说的一样，政府提倡我们这些职工要多走出去，要自己，自己找点儿活儿干？”现在下海这个词已经出现了，听到更多的还有“责任承包制”这个词，但是能赚到钱的也就那么几个，迟疑的人还在多数，谁有那个胆子敢呢。周秘书是唐家培养起来的，从小耳濡目染，自然知道所谓的“找点儿活儿”是什么意思。他心中诧异文师傅空穴来风的问题，但是面上仍然笑着打太极：“这个主要是看上面领导安排，按着组织要求走。”文胜国哪里还听的懂这种场面话，只以为是周秘书在替自家领导谦虚。他笑得开怀，又给周秘书满上，两人碰了个杯。周秘书忍下到了嘴边的话，低头喝酒的瞬间，眼神正好跟唐听雨撞了一下，到底不忍心唐小少爷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家做错什么闹出点不好的事来，还是隐晦的又劝了文胜国一句：“文师傅，如果家里最近有什么投资活动，还是小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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