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胜看着来人,眼前晃动着他的面孔,大脑却怎么也无法分辨出眼前这人是谁。她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恶心反胃的感觉不停的冒出来,一会儿头重脚轻,一会儿身体发凉。门卫小哥觉得眼前这人明显不对劲,那直愣愣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让人一看就的慌。但是大家都是同事,又不能扔着不管,刚想去搀扶一下,却不想被文胜一把推开,而她自己踉踉跄跄蹲到一旁吐去了。小哥心里嘀咕着是不是怀孕了,手足无措的时候就见文胜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文卿目睹了这一切,心里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冷眼看着文胜状若疯狂的倒地撒泼,扭头喊上文佑,回家了。文佑明显还没有玩够,扭着身子不想走,文卿也不管他,上去拖着就走。也许是最近文卿教育的比较好,虽然他不开心,倒是没有跟往常一样发脾气闹事。他撅着嘴巴跟在文卿身后,嘟嘟囔囔问为什么,文卿不想让他知道那么多,说了个“天气太热”的借口硬把他弄回了家。下午三点多,陈洁到家之后,还是她把后来的事情悄悄告诉的文卿。“今天下午你大姑在厂门口是又出了一回风头啊。”陈洁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趁着文胜国没回家,先跟女儿聊一聊,这么痛快的事情不能自己一个人压在心里。文卿顺口问道:“她怎么了?”陈洁喜滋滋地说:“听说是在厂门口又吐又哭的,最后还晕过了,让人送的医院,让好些人看了热闹。嗳,好像说是赔了钱,她自己披头散发的在那里嚷嚷,跟我说这事儿的人也没说仔细了。”文卿一惊,问道:“怎么送医院了?”陈洁蹙眉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中暑吧?这么个大热天的,在太阳底下闹成这样,真要是赔了钱,急怒攻心,说不定就病了呢。”文卿点点头,看大姑今下午那状态,还真有可能会这样。陈洁道:“你爸肯定会去看她的,等晚上他回来之后咱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按理来说,陈洁这个当嫂子的也应该去看看,但是两人交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文胜国不来喊她,她乐得装不知道的。本来母女两个算着今晚文胜国去看文胜,等他从医院回来,怎么也该八、九点了,没想到六点多钟就回来了。陈洁迎上去,压着心里的喜意,迎到门口去,问道:“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没想到文胜国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他皱着眉推开陈洁,直接去卫生间冲澡了。文卿正好在客厅里面,母女俩面面相觑,被这突然来的低气压笼罩着,不敢大声说话。文胜国去洗澡没带换洗衣服,在卫生间里面大声喊陈洁,陈洁赶紧拿了身干净的衣服给他递进去。文卿看爸爸头发上还滴着水就走出来,脸上还是恼怒的样子,便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道:“爸爸,怎么了?”文胜国一下子躺进沙发里面,长长舒了口气,又累又烦躁的模样。文卿乖巧的过去给爸爸按摩脑袋。陈洁看他这样子也不敢多问什么,一声不吭的去厨房里面做饭。文佑听见爸爸回来了,从卧室里面露出个脑袋来巴望,一下子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哧熘”一下又缩回去。晚饭吃的极为压抑,往日只有文佑犯了重大错误挨揍的时候才会这样,三口人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谁惹得一家之主不高兴。大姑发疯文胜国没有心情吃饭,挑挑捡捡夹了几筷子菜,扒了两口饭,“啪”把碗筷一扔,躺回沙发上看电视去了。陈洁把文胜国的剩饭都拨到文佑碗里,文佑吃了个底朝天。正当一家人小心翼翼准备刷碗去的时候,文胜国突然把遥控器给摔了!电池壳被摔出来弹跳几下的声音在安静到诡异的家里无限放大,吓得文佑直接抖了一抖。陈洁心疼东西,顾不得文胜国的脾气,直接唠叨开了:“怎么了这是?一回家就给我们甩脸色?谁惹着你你去找谁啊,摔什么东西啊?遥控器不要钱吗?!”文胜国心烦,坐在沙发上抱着脑袋狠撸了几下头发,站起来走了一圈又一圈,根本不搭理陈洁。陈洁黑着一张脸去洗完,文卿撵着文佑快点回了卧室。可是还没安生分钟,文胜国就一声压抑又愤怒的大吼,陈洁从厨房里面冲出来,着急忙慌的问“怎么了”,文佑不顾文卿的劝阻,开了一道门缝偷窥。文胜国手插在腰上,眉头拧的紧紧的,冲着陈洁喊道:“搬家!买房子!你那个破班也不用上了,我就不信离了这个破厂子咱们一家人就活不下去了!”文胜国好面子,喜欢大包大揽,但是从另一方面讲,他是一个特别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他的大男子主义严重,觉得自己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应该撑起保护伞,不让家人受苦。为了让家人安稳过日子,他宁愿别憋屈屈当一个杂货店的老板,也不敢贸然离开机械厂这个养老窝。然而文胜的一番怒骂哭号,让他醒悟了过来。其实以文胜国爱护妹妹的性子,他是不会把那天下午的事情说出来。但是耐不住人都有松懈、想要发泄情绪的时候,文卿也是后来断断续续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那天下午,也是路过的工友通知的文胜国,说他妹妹在工厂门口快不行了,让他赶紧送医院。当时文胜国的心就凉了,店铺的门都没来得及关就跑了,等他到了门口,没想到人已经不在了。他拽着门卫的衣服领子问人呢,门卫当然认识厂里杂货铺的老板,赶紧指了个医院。文胜国出了厂子就去拦出租车,这时候的出租车还都是紫红色的面包车,顶上放着一个出租车灯。他刚要伸手去招唿出租车,就看见一辆面包车停到他面前,他想都没想拉开车门坐上去,司机师傅都被他的速度吓了一跳。文胜国着急,一上车就说:“师傅,去前面的区医院!快点,我着急。”师傅愣了一下,说:“那你先等会儿,后面这人要在这里下车。”转头看着后面那姑娘又说:“嗳,你能下车吗?要扶一下吗?”那女乘客声音低哑,说:“不用,我自己能走。”文胜国瞪大眼睛转头,看清了后面那人,一把推开车门,把人从车里扶出来,不住的关心她,反倒是那被扶着的女乘客文胜颇为不领情。文胜国直接让妹子伏到他背上,他把人从厂门口走了好几里路背回了家属区。路上问她出了什么事情,她怎么也不开口。文胜国见妹子这样自然难受,把人送回家之后马上给窦爱国去了电话:“你老婆都晕在厂门口了你还上个什么班!!是你那几毛钱重要还是老婆重要!!你还不赶紧滚回来!!!”可是等他挂了电话,迎头盖脸等着他的正是亲妹子的巴掌!文胜整个人都处于疯癫的状态,一边打一边骂:“把我弄回来干什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给我那些邮票,为什么骗我的钱!!骗子,你们全都是骗子!!!”她这些话说的莫名其妙,文胜国用胳膊挡着头硬挨了几下子,脾气一下子上来,直接拽住她两个胳膊吼道:“你发什么疯!”文胜的胳膊被控制住了可是腿还自由着,直接踹上文胜国的膝盖,跟她亲哥对打:“我发疯也是让你们逼疯的!你们都不是好东西,联合起来骗我的钱!!还我钱、还我钱、还我钱啊!!!”文胜国终于不胜其扰,直接把她往旁边路上一丢,怒道:“给我好好说话,究竟怎么了!”文胜根本不领情,披散着头发眼神疯狂的看着文胜国:“好好说话?我全家的积蓄都没了我还能说话吗?这时候过来假惺惺当好人了,早让你把钱拿过来你为什么不拿!!!有你那些钱还用得着我们家的吗!!!全都怨你,都是你才错!文胜国你怎么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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