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你这是怎么了?”静漪扶着她,见陶夫人也站了起来,忙叫道:“母亲!”雅媚这只管拭泪,说不出话来。陶夫人拍拍雅媚的背,对静漪说:“雅媚这几日最惦着你,再加上瑟瑟住院,她先瘦的脱了形。好了……静漪快抱抱瑟瑟,听说你回来了,小家伙怎么也不在医院住了……瑟瑟,看到小婶婶高兴吗?”“小婶婶抱!”瑟瑟清楚地说。“小婶婶累了,瑟瑟乖……”雅媚说。静漪却从陶骧臂弯间将瑟瑟接了过来,说:“没关系的。”陶夫人让他们都坐了,静漪就将瑟瑟放在膝上,摸摸瑟瑟的额头,见她除了苍白些,已经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心里略安。雅媚知道她担心瑟瑟,解释道:“就是受了点惊吓,这几日离不了人,其他的还好。”雅媚看静漪,静漪对她笑着摇头。陶夫人离静漪最近,她看着静漪的脸,伸手过来,想碰又没有碰到,终于只是握了静漪的手,说:“受委屈了,静漪。”“没有……”静漪低了头。陶夫人的手大而暖,却不知怎地这样一来反而让她不安。陶夫人看出来她不自在,拍拍她的手背,不着痕迹地移开了手,说:“原是和老七说好的,让你在外面清清静静地歇几天,等办酒席再进来。既是这么着,也好,省的多折腾一回,你就多辛苦一回。”静漪点头。“我说让大夫来瞧瞧,老七说你自己就是大夫。”陶夫人说着看了陶骧一眼。陶骧正喝茶,见母亲看他,他也不出声。“我想也是。不过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千万别忍着。”“是,母亲。”静漪松口气。“本来应该让你们安生歇着的。可我不来看看你,到底不放心。老七这几日别去衙门了,折腾这些日子,怕你们两个到那一天没精神。”陶夫人说。“我可不能不去。不然二哥要累坏了。”陶骧说。“那还不是他应该的呀?”雅媚说着,提醒婆婆她们该走了。她心情比来时愉快了些,尤其看到静漪和陶骧并坐在一处,看上去两人虽不亲密,但比起在北平时的生疏僵硬,已经好了很多似的……她对静漪眨眨眼。静漪避开了她的目光,雅媚眼中的笑意却加深了。静漪低头,瑟瑟娇嫩的额头紧贴着她的下巴,孩子身上的柔软馨香让她心里一颤……说不出的酸痛渐渐地泛上来。“也是,我还得去老太太那里。我同老太太讨情,这几日你们就不用早早去请安了。老太太也是不许的。”陶夫人又嘱咐了静漪几句才走。她不让静漪送,倒是把陶骧叫出去了。静漪站在门口,看陶骧抱着瑟瑟,一直将陶夫人她们送到院门口……她望着这寂静的院落。外面的确冷,哈气成冰。陶骧没回来,陶夫人和雅媚没走远,她是不能就这么转身先离开的。她让张妈和秋薇先进去歇着了。起初秋薇不肯,究竟还是被张妈推着走了。剩静漪一个人站在外面,缩手捧着张妈塞给她的手炉。这仿佛是这寒夜里唯一的一点暖意……陶骧回过身来,看到静漪还站在楼前。淡淡的一个青葱的影子,印在那里。就像她的面容,此时也淡到了极处。他走到她面前,她才仰头看他,并没有说话。他进了门,她也跟着进来。他上楼,她也跟着上楼……静漪站在起居室里,看着陶骧拿起了他的外衣来,正不知他要干什么,就听陶骧说:“我明早回来。”静漪抿了唇。一颗心仿佛是从悬着的半空往下落,她简直听得到那一声响。看她松了口气的样子,陶骧沉默转身,只走了两步,他又回过身来,略一停,看她脸上有一丝紧张的神色掠过,毫不犹豫地走回来,将她搂在怀里。静漪挣扎。陶骧的手探进她腰间,卡在那里,将她牢牢地箍住。静漪心里发慌,红着眼睛看他。陶骧低头,轻轻地亲在她唇上。辗转吮·吸,慢慢地,带着她,穿过起居室,穿过卧室,将她放倒在柔软的床上……他的手扶在她身侧,看着她。静漪咬着牙。身下是柔软的床,软到他每一下轻轻的碰触都会引发一连串的共振,这是她难以控制的……更难控制的是心里的恐惧。虽然她眼中是他,可是这火红一片中,却有一团团的黑暗,黑暗中又又隐隐约约狰狞的面孔,在不停的旋转……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闭上眼睛,以为看不到什么了,就不会那么恐惧了,可还是在抖。“你看着我。”陶骧温暖的手覆在她的耳垂处。她柔软微凉的耳垂在他指间,慢慢地变的和他的手一样温暖。她睁开眼睛。他温热的呼吸有淡淡的酒气,像柔滑的丝绸一般绕在她颈上,渐渐缠紧些……她开始呼吸困难,试图躲开这紧密的纠缠……或许躲开了,也就躲开了恐惧。“是我。”他说。声音里有一种让人平静的力量似的,他极慢极慢地说下去:“这是在家里,静漪。”她眼里起了雾。陶骧嘴唇印在她唇上。这一吻温柔而沉稳,缓慢而绵长……静漪在亲吻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倦意潮涌般袭来。她已经再没有力气支撑下去了。“陶骧……”她柔声细气地叫着他的名字,柔软温暖的手臂在他的身侧。陶骧撑着手臂,仔细地看着她。她梦呓似的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跟他们说的。我是你……太太……三哥……”陶骧放开她。她在柔软的床上深陷,翻身都无力,一团锦袍被他揉搓的皱了……他在床边坐了好久,伸手到她下巴处,想要替她解开钮子。但停了停,他只拉了被角,盖住了她的身子,便起身取了大衣往外走。一路走,一路随手关灯,只留了床头的那盏。他回头望了望,才关好了房门。下楼,图虎翼见他铁青着脸,大衣都没穿好,低声提醒他:“山里冷,七少。”陶骧不言语。径自走进餐厅去,从酒柜里拿出那剩下的半瓶白兰地,倒了出满满一杯,一口气喝下去。图虎翼被吓了一跳。他知道七少的习惯,若是去巡营,该是滴酒不沾的。陶骧从图虎翼手中拿了枪套来,边走边系。出了门,扑面而来的清寒几乎立即浇灭了那杯白兰地带来的温热。他快步穿过庭院,没有回头……当所有的声音都消弭在夜里,静漪终于翻了个身。屋子里仅剩的这盏灯,暖暖的光,让她觉得安定而稳妥。至少在这一晚,她终于能安睡至天明。【完】自淡自清的梅(一)更新时间:2013-3-208:52:09本章字数:3644【·自淡自清的梅】晨曦初露,陶府总管哈德广走出大门。府前街道宽敞整洁,黑漆大门开着,望进去,影壁上的堆花牡丹图和大大的“福”,煊赫极了。“哈总管。”门口扫雪的家丁跟哈德广招呼。大雪下了一夜,刚停。哈德广点了点头,说:“快些把雪扫干净,别积下,省的回头办喜事的时候不方便。邋”他说着话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眼见巷子那头,从青玉桥上,几匹高头大马,闪电一般的俯冲下来。待领头的那匹白骏马来到近前,他亲自上前,抬手挽了缰绳,“七爷早。”“广叔早。”陶骧飞身从马上下来升。他身后的随从,也如飞燕一般轻巧的从马上跃下。“您怎么打外边儿回来呢?”哈德广问。“栖云大营有点事,我赶过去看了看。”陶骧轻描淡写地说。“哟,那您可是连夜来回的?”哈德广一惊。陶骧嗯了一声。图虎翼从哈德广手里接过马缰绳,牵住了陶骧的白马“赛雪”。陶骧伸手拍了拍赛雪的脖子,交待:“喂它一盒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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