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无绝紊乱地喘息,他朦胧地看着云长流的身影越来越近,一时间竟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昏了。
紧接着眼前白衣一晃,云长流已经俯身挽住了他的臂,他听见教主凑在自己耳边,声音清清冷冷:
“说好的半个时辰,你晚了。”
一语未落,云长流就这么一只抱着琴,伸另一只用力把关无绝扶了起来。
后者不着痕迹地晃了一下,哑声道:“教主,您……”
未及说完,他的话音就被云孤雁裁断,老教主脸都黑了:“流儿怎的这个时辰过来,这是……?”
云长流眼帘一垂,松开关无绝向前走了几步,有意无意地恰恰拦在护法与老教主间。他掀了长袍,扶琴坐下,然后……
砰!!
情苦琴几乎是被他面无表情地“砸”在了地上,地板被教主的内力震的裂开几道碎缝。
——却不知是不是看错,那向来英明神武威风八面的云老教主,居然在儿子面前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不顾云孤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云长流正襟危坐,指按上琴弦,嗓音冷如冰霜:“偶得新曲,想叫父亲听一听。”
“至于护法,”云长流微微侧过小半张脸,淡然道,“先退下罢。”
蜉蝣(3)
关无绝还没吭声,那边云孤雁便阴着脸道:“慢着!他不能走。”
云长流指“铮”地一拨琴弦,冷然道:“怎么?”
教主这语气一听情绪就不对,云长流本就是很少动真火的脾性,对父亲又向来敬重孝顺。能这么明显带了刺儿的说话,上回还是云孤雁诳他半途回教的那次。
其实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这烟云宫内的气氛明显不寻常,云长流又早怀疑云孤雁与关无绝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此时几乎是立刻就认定了两人有所“密谋”。
再看关无绝面色惨白气息不稳地跪在冰冷的地上,一抬头怔怔望着他的眸子里像是浸了层水。云长流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就知道这人是个不安分的!只放出去一小会儿,竟也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么个样子,却不知又伤在哪里了。
那边云孤雁与温环对视了一眼,都没想到云长流竟会恰好这时出来搅了局。宫门外的烛火卫连声通报都无,想是被教主拦了,若不是云孤雁内力深厚察觉得早,怕是真的要功亏一篑。
下又抚了两个琴音,云长流继续追问道:“不知为何无绝不能走?父亲方才与他说了些什么?”
“……哦,”老教主理了理衣袍,忽然笑了起来,“是啊,说来流儿还不知道方才为父和护法在聊些什么。”
他的目光环视着这烟云宫,颇为惆怅地道:“唉……想本座在这烟云宫也枯坐了几十年啦,现在忽然觉得无,想出城走走江湖山水了。”
老教主向关无绝望了一眼,对云长流道,“叫护法随从,流儿不会舍不得吧?”
这种鬼借口云长流自然不会相信,毫不犹豫地拒绝道:“的确舍不得。无绝身上还有伤病,恐陪不了父亲。若父亲需要随从,流儿另行安排。”
口上这样说着,云长流心里却沉重起来。他说什么偶得新曲自然是瞎扯,只不过是情急之下随便找个借口。本以为父亲能给他个面子,就势允无绝退下……
可如今看这架势,似乎是不成了。
果然,云孤雁的眼神凌厉起来。
“若本座非要他不可呢?”
云长流道:“不行。”
云孤雁将眉一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怎么着啊,难道流儿还要为了一个外人跟爹动?”
云长流道:“动。”
“你!”老教主顿时瞪大了眼,他看着面前不动如山的长子,气急败坏地磨了磨牙,小声嘟囔道,“行吧行吧,养大了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
温环默然扶额。
关无绝不忍直视地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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