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衙役押送着穿过回廊时,檐角悬挂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铃舌表面的蛊虫浮雕在月光下泛起磷光。
所谓驿馆实为地牢改建,青砖缝隙里还嵌着前任囚犯的指甲。
林老借着狱卒送饭的机会,将半块硬馍按在墙面的血手印上。
发霉的麦粉簌簌掉落,露出用鹤顶红混着朱砂绘制的困龙阵——与破庙地面残留的阵图恰好形成阴阳两极。
"令牌只能镇住三日。"林老用汤匙在馊水桶底划出漕帮暗码,浑浊水面上映出他脖颈处蔓延的青黑色脉纹,"当年玄风派助知府剿灭漕帮叛党,那场血案里......"话未说完,窗外忽然传来守夜衙役的梆子声,第二声响梆带着诡异的颤音,像是有人捏着铜锤在青石板上拖行。
子夜时分,龙渊被瓦当上的露滴惊醒。
他睁开眼时,发现凌霜儿正在用冰针挑破指尖,将血珠弹向横梁某处。
血珠悬在半空凝成冰晶,折射出房梁背面用苗银镶嵌的微型罗盘——盘面指针竟指着众人当中武功最弱的林老。
"西南角地砖。"青霜剑侠突然用剑鞘轻叩墙面,暗哑的撞击声里藏着七年前名剑大会的示警节奏。
龙渊摸到砖缝里黏腻的膏状物,借着月光辨认出这是东海流珠堂特制的火磷膏,只需丁点火星就能引爆整座驿馆。
寅时梆响第三次传来时,风中夹杂着铁器刮擦声。
凌霜儿将耳坠贴在墙面,南海鲛珠竟将地底传来的震动放大数倍——那是重物拖过密道青砖的声响,间或夹杂着类似蛊虫甲壳摩擦的细碎动静。
青霜剑侠突然按住狂颤的佩剑,剑穗上的昆仑玉坠自行裂成阴阳两仪。
龙渊凑近气窗缝隙,看见巡夜衙役的灯笼停在后院古井旁。
飘忽的火光里,铁面捕快那柄本该在公堂熔化的苗疆弯刀,此刻正插在井沿石缝中。
刀身倒映的月光被井水染成猩红色,仿佛有无数条蛊虫在刃口蠕动。
当打更人的梆子漏敲半刻时,林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借着拍打胸口的动作,将咳出的黑血抹在墙面的困龙阵眼。
阵法纹路遇血即燃,幽蓝火焰中浮现出知府官印的虚影——印纽处本该是獬豸神兽的位置,此刻却盘着条生有知府面孔的双头蛊虫。
凌霜儿袖中的护魂丹自发滚落,在潮湿地面划出卦象。
冰霜沿着卦爻蔓延至龙渊脚边,少年突然抓住窗棂:"听!"西北角马厩传来草料被践踏的声响,那绝不是牲畜吃食的动静。
二十丈外厨院的水缸突然泛起涟漪,某种重物入水的咕咚声被梆子声精准掩盖。
青霜剑侠的佩剑突然出鞘半寸,剑身映出房梁缝隙里垂落的丝线——那些浸过尸油的傀线末端系着铃铛,此刻却像被冻住般纹丝不动。
龙渊摸到袖口内侧的暗袋,三日前茶摊老板偷偷塞给他的茶梗,此刻正在油纸包里渗出冰凉的黏液。
五更天最黑暗的时刻,驿馆屋檐的镇邪铜铃同时转向正东。
凌霜儿腕间的峨眉冰魄珠突然结霜,她顺着珠串指引望向天井。
月光穿过格栅在地面投下棋盘似的阴影,某个缺失的格子正缓缓渗出带着铁锈味的黑水。
龙渊将耳朵贴住地面时,听到了指甲抓挠青砖的声音。
那声响顺着地脉传到他的琵琶骨旧伤处,竟与蛊链残留的刺痛产生共鸣。
青霜剑侠突然用剑尖挑起馊水桶,桶底沉淀的菜叶在污水表面拼出"亥时"二字,又立刻被涌入的月光打散。
当第一缕晨光刺穿窗纸时,巡夜衙役的脚步声突然在转角处停滞。
龙渊屏息凝神,听见铁链拖过石阶的声响里混着苗疆银饰的叮咚。
凌霜儿指尖的冰针突然转向西南,青霜剑侠的剑穗无风自动,林老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浮现出与知府官印相同的蛊虫纹路。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嘶哑啼叫,声波震碎了瓦当上凝结的夜露。
龙渊数着水滴砸在石阶上的次数,在第九声响起时,捕捉到东墙外刻意压低的喉音——那声音像钝刀刮过生锈的锁链,与昨夜黑衣杀手撤退时的呼哨声有着相同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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