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顺子,你她娘的说伯小气。”苗孝礼笑骂了句,引来族人一阵哄笑。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嫂子大气。”顺子笑着回了句躲到一旁。
“你还不是说伯小气。”
……
苗孝礼做族长时,每年的三十下午,在祠堂祭拜完祖宗后,就把全族成年男人都召集到苗家来祀年,说是祀年,其实他是借着这个机会跟大伙聚聚,一是为了搞好族里的关系,二来趁机感谢下租种自家地的族人,再者化解下族里的小矛盾,这顿饭苗孝礼的重视程度不亚于过大事。
开始的时候,所有人见苗家端上的全是平日里很难吃上的好酒好菜,谁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不论好坏,各家都会自觉地端来一盘菜,苗孝礼也不阻拦,更不会弹嫌谁家的菜好坏,毕竟是各人的一点心意,苗孝礼为了表示亲近,每家的菜都吃上口,夸奖上几句。
自打苗李氏当家后,她更加注重这顿饭,酒虽说还是原来的酒,但菜却比原来多了好几道,而且不再让任何人端菜来,一是嫌那些人端来的菜入不了眼,不是炒白菜,就是豆腐烩粉条,当然也有肉菜,可肉却少得可怜是,为了彰显苗家在她手里把日子过得更殷实,她比公公苗孝礼那个族长更有魄力,当然最主要的是想搏个贤惠大方的好名声。
等青山叔侄从坟上回来,已有不少族人聚在祠堂说话,叔侄俩上了香,磕过头,苗孝礼瞪了眼黯然神伤地青山道:“你先回去准备,我跟棋等人到齐了,再一块回去。”
苗青山“哦”了声站起来,木然地出了祠堂,此刻堵在他心里的那份疼,却是怎么也缓不过来,只想想找个地方缓缓,看着对面不远的龙王庙,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苦非苦,乐非乐,一念苦,一念乐……”
庙里断断续续飘出了尘和尚给徒弟静慧讲解经文的声音,像勾魂一般,把苗青山勾进庙里,盘腿坐在蒲团上的了尘和尚,一旁火盆上的茶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见他进来,了尘和尚仿佛知道他要来,示意他坐下来静心听听,继续慢条斯条的说道。
“……执于一念,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众生皆苦,苦在心地,世人皆向往阿弥陀佛的西方极乐,却不知极乐就在的心间……”
黯然坐在一旁的苗青山不觉心头一酸,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讲完那段经文的了尘和尚看着黯然神伤的苗青山,慈眉善目地说道:“不忘本心没错,但沉迷其中就有点说不过去,好好日子才是正事。”
苗青山抽泣道:“我知道,可我忍不住……”
了尘和尚叹口气柔声说道:“
触景生情在所难免,哭两声就行了,多想想活着的人……”
半天,缓过来的苗青山抹掉脸上的泪水,起身对了尘和尚鞠了一躬,转身出了龙王庙。
因为晚上族人来家祀年,也是苗李氏在族人面前露脸的机会,这么风光的事,对她来说,一整天处处于兴奋中,心情格外地好她,在公公苗孝礼出了门后,就从屋里拿出一大盘瓜子花生放在厅房桌上,让婆婆苗麻氏招呼着几个娃,自己领着王缃云进了厨房,还不忘对跟她身后的王缃云嘱咐道:“缃云,我给你说,这关乎咱家的声誉不说,大多数都是种咱家的地,还有低价卖给咱地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有啥怨气,年年就指望这些人给咱纳粮。”
王缃云低眉顺眼地说道:“我知道了,嫂子。”
……
苗青山迈进院门,当听见若草若书逗着咿咿呀呀发出笑声的若画时,不得不收起悲伤的心。
灶房里叮叮咚咚的切菜声,苗青山知道晚上这顿饭,是嫂子风光的时候,她肯定亲自来炒菜,最多也只是让王缃云打个下手。
青山在厅房看了眼围坐一团的几个娃和坐在炭火旁的母亲,悄然进了灶房,见案上摆满了用碗扣着菜的盘子,不等嫂子苗李氏吩咐,他拿木盘把这些菜端到厅房的桌上,在灶房忙完的苗李氏出来看着厅房的三桌菜,满意的点点头,意气风发地说:“今年特意多加了两道菜,让他们看看,岭上谁家能像咱这样丰盛的招待他们这些人。”
苗麻氏坐在炭火盆旁,咧着漏风的嘴讨好道:“寒山媳妇,这也得亏有你张罗,才办得这么丰盛,我是没这个本事。”
苗李氏瞟着白眼仁,不屑地说道:“这算个啥,等给棋结婚时,再让他们看看,咱的世事有多大。”
“对,棋结婚,一定要大闹,到时候让岭上人看看咱家的场面。”苗麻氏脸上透着一股自豪说道。
苗青山闷着头,没吭声,又钻进灶房去拿碗筷。
等苗孝礼领着一群族人迈进家门,苗李氏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指着满桌的菜谦笑道:“都准备好了,就等大家呢。”
在炭火盆上温酒的苗青山也起身招呼着大家入坐。
苗李氏对灶房喊道:“缃云,人都到了,把溜热的包子和稠酒端出来,让大家先垫个饥,别空肚子把大家喝醉了。”
“来了。”灶房里王缃云清脆地答应了声,苗青山只好,又跑去厨房用红漆木盘端来包子,王缃云提着稠酒壶的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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