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所在的院子里,党九已经又杀了一个持长槊的人。
这人圆睁两眼,死死握住嵌入咽喉的剑身,鲜血淋漓而下。
有人借机扑来,党九满不在乎地一转身,已拾起地上另一柄剑,抬手又将这人也刺死。
与吕休璟缠斗的两人一个被砍伤了腿倒在地上,另一个见势不妙开始想逃。
裴行俭说:“我一直想知道雪山下王的信物究竟是什么,便命人打探一个秘密:雪山下王身边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他最为看重、片刻不离的?可是,人人都说,这位雪山下王对身外之物毫不在意,日常用度极为俭素,居住的房屋里空如冰窖,根本没有什么外物是他颇为在意、日不离身的。于是我想,到了纵火烧寺的时候,雪山下王一定会将这件最重要的东西藏好,以免被火势波及,可是今天唐军到处搜检,也还是没找到什么。那么最后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它如今正在雪山下王身上。”
李洵听着他的话,一直在瑟瑟发抖,此刻终于惊醒了一般,猛地扬手,将一件东西扔向半空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吕休璟惊呼一声,想要阻挡,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望着。
那件东西被热风一鼓,在空中铺展开,犹如巨大的白色莲花,落向着火的精舍,原来是一张袈裟!
眼看火舌要将它吞噬,一条人影快如闪电地一跃而上,一伸臂,将招展的袈裟牢牢接在手中。
扑上去的人正是党九。
他将袈裟掷给裴行俭。
裴行俭将袈裟展开,它完好无损,只有一个角落被烟熏黑了。
裴行俭抬头望向已经吓得跪坐在地上的李洵,说:“袈裟,又名百衲衣,用各种颜色的碎布片拼缀而成。李洵,你爱慕钱财富贵,对金银珠玉百般垂涎,为什么今天盛会之上,却披了这么俭素的一件袈裟?”
李洵面如土色,似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裴行俭又说:“雪山下王能掌握整个西域的情报消息,同时取得突厥与吐蕃的信任,自己还能好好藏于幕后,这绝不是寻常人所能做到的,自诩‘雪山下王’,即便不是真正的国王、王子,也必是王室后裔。这件袈裟,是出家之时,你的父亲龟兹王诃利布失毕给你的吗?”
四周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仿佛听见了什么根本难以想象的诡怪之谈。
火趁风势,烧透了木制的阁楼,发出“轰隆“震响。
就连还剩下的三个刺杀者,也呆若木鸡、哑口无言站在当地。
“龟兹历来崇信佛教,出过很多赫赫有名的高僧。当年龟兹国王去世,王弟诃利布失毕即位,他与西突厥关系极好,迎娶突厥女阿史那氏为王后。王后生有一子,从小体弱多病,在拨换城出家。这位王子十八岁时已云游西域,为寺院译经,广有令名。三十一年前,也即是贞观二十二年,诃利布失毕与西突厥浸失臣礼、侵渔邻国,惹怒了先皇。太宗皇帝命唐将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郭孝恪等分两路进攻龟兹,几个月后,诃利布失毕与阿史那王后战败投降,被俘至长安。唐人也曾四处探访那位出家的王子下落,听说他一度常居蒲兰寺,后来便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位本已出家的王子,为何如此仇恨唐人,不惜毁弃修业、犯下恶罪、永堕无间地狱?太宗皇帝曾立龟兹王之弟为新王,待诃利布失毕也不错。然而,唐军撤出龟兹之后,新王并不能服众,龟兹的贵族、酋长们争立,互相攻击,局势大乱。先皇放诃利布失毕回国重新复位,谁知竟又发生了阿史那王后与宰相那利通奸、架空国王的事,龟兹动荡,数年不息。王子一定以为,这种种一切,都是由于唐人横加干涉,不将之逐出西域,便永无宁日。
“雪山下王能广布罗网,非一朝一夕之功。十多年前,我领兵攻打吐蕃,以救于阗,却被奸细探知粮道,因此功败垂成。安悉延以为奸细是于阗人,我却知道此人一定是龟兹人!想来从那时起,雪山下王便已初试牛刀,左右战局!”
吕休璟听到此处,突然想:不对,雪山下王若真是龟兹国王与突厥王后所生之子,一定有五十多岁了,可是李洵年龄要小得多。
可是,他又猛地发现,裴行俭望着的根本不是李洵。
他定而静的黑色眼睛盯住的,是玄觉寺的寺主。
鸠罗耶识一直身形佝偻,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能勉强站着维持呼吸,就连瘸着的腿都已经细弱得无法支撑身体。他双目低垂,面无表情,像是根本没听见裴行俭在说什么,又像是完全听不懂。
吕休璟使劲摇头:此人年纪也不对啊!
裴行俭却问:“你到底是七十二岁,还是五十六岁?”
一个人要伪装年轻,非常困难。但是要假装衰老,却是非常容易的。
“你的瘸腿是真的还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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