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火箭刚落下不久,一个巡营的士兵猛然看见,有三匹马在营内小步跑着,似乎是无人照管,意外走脱。他准备上前去将它们拴住,然而,刚走出两步,夜色中一声轻响,这唐兵掩住喉咙,一手滚热鲜血,圆睁双眼,未发一声便倒下了。
远处有人见了十分诧异,走上前两步来探看,也被无声无息地射倒。
唐兵们都在注视半空火箭,等再有人注意到这三匹马,它们已经又在营里走了几十步。
这三匹马犹如携了鬼魅,但凡有人看见它们,觉出异样,便立刻被暗箭射死。又被接连射死几人之后,唐兵终于发现:马腹之下,竟躲了人!
马下之人皆着黑衣,蒙着面,想必是松开马匹腹带钻入,用腿勾住两侧蹀躞带,以挂在马腹上。他们的弓箭也极为特异,是波斯的螃蟹弓,弓身较小,形制奇怪,马上用非常便利。
被发现之后,三个黑衣人便踢马侧腹,直冲裴行俭营帐。
唐兵们一见,都惊讶莫名。不知九十多个军帐里,他们是怎么找准这个帐子的?
裴行俭却明白,这三个人恐怕观察了一刻,见这顶帐子多有传令传报的唐兵出入,便当即认定了。二十多个唐兵瞬间从四面围来,要阻止这三骑刺杀。有的射人,有的射马。
吕休璟看出,三骑之中,左右两骑是为中间那人扫清障碍,助他奇袭的。
很快,左边这蒙面黑衣人的马匹连中几箭,悲嘶着倒在地上。这人被压住了腿,坐在地上还疯狂朝唐兵放箭,很快,被簌簌地了十余箭,气绝身亡。
中间这人冲得最快,已到帐前十余步开外。
有唐兵急中生智,用马槊横挡在前,刺客只得从侧面翻下马,那马带着箭,转身逃走。
刺客射倒持马槊者,而吕休璟一箭射向刺客面门,被他一闪身避过了。吕休璟再射,他一边躲闪一边挺弓回击,却不防荆镝也已经站在帐外射他,三人顿成犄角之形。
刺客左右闪避,吕、荆连射几箭,不断交叉成十字,越凑越紧,最后令人避无可避。只听“噗”一声,这人被射中了一箭,身形一顿,吕休璟便如早已预料般再补射一箭,正中胸口,这人扑在地上,也被射死了。
这是吕、荆二人演练多时的射法,第一次用来对付活人。
荆镝松了口气,刚要再射最后一骑,却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中扔了弓。
一支箭夹着厉风,正中他右臂,正是右边马下那蒙面黑衣人突施冷箭。
吕休璟挺弓再射右边那人,却因用力太猛,竟将弓弦扯断了,忙扔了弓抽出佩刀。
三骑瞬间只剩下一骑。右侧这蒙面黑衣人原本只是辅佐,此刻依然藏身马下。
他似乎发箭奇快,且射无不中。
穆春圭提剑阻拦。他箭术不如吕、荆二人,剑却使得很好。
此时,他见黑衣人伏在马下接连向左边射箭,便已经拿定主意,要俯身从右方袭击他。弓箭手在马上向右射箭很不方便,除了左撇子,都会尽量保持自己在目标右边。
然而,他奔跑中一剑刺去,对方扭头一闪,并未中招,反而一箭射中穆春圭左肩,劲力甚大,撞得他倒退几步。
穆春圭隐隐听见马腹下那人冷笑,似乎在得意地告诉他,自己本就左手射箭更强。
穆春圭大怒,不顾肩上血流如注,又提剑追来。
最后这名蒙面黑衣的刺客未入营帐,便已蜷在马腹下抢先发箭,连杀帐内二人,有几支箭射中他的马,他却已扯开马腹带,一个侧翻稳稳立在地上。马匹又跑了两步,倒地毙命,而他抬弓向吕休璟连发两箭,一快一慢,逼得吕休璟挥刀抵挡。
接着,蒙面黑衣人踏过马尸轻轻一跃,冲进帐中,逢人便射,锐不可当,顷刻间又是两尸陈地,众唐兵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
适才中箭的荆镝,突然伤口奇痒,大叫:“箭头有毒!”
此时,蒙面黑衣人已不顾其他任何人,紧紧盯住了裴行俭。顷刻之间,裴行俭与这黑衣刺客相隔竟只有十步,正是匹夫一怒、颈血飞溅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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