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遮匐还是毫不掩饰怀疑态度,米野那笑了笑说:“离唐军发兵还早得很呢,大首领见了歌楞,再见婆实也不迟啊。”
她这么说了,李遮匐也就点头同意了。于是,李遮匐与车薄共同邀请歌楞来碎叶。
两天后,双河首领歌楞带着三百突厥兵,进了碎叶城。
为了给歌楞接风,车薄又一次大摆筵席。
席间歌楞说起他带来的三百人要住在碎叶城里,需要安置。
李遮匐和车薄都说:“碎叶城太小,兵员太多,只能出城去住。”
歌楞沉下了脸,说:“我特意只带了三百人来,就是不想给两位大首领添麻烦。再说,过几天我就离开了,二位如果不放我的人进城,我今天晚上就带他们回去。”
眼看三位首领各不相让,竟然要吵起来了,米野那打圆场说:“三位切莫争吵,依我之见,碎叶城还要靠车薄首领的八百人维持秩序,李遮匐大首领暂且让一让,三百兵员本就不多,先出城去住几天。等歌楞首领离开,再让他们回来。”
车薄当然连声称是,李遮匐只好答应了。
米野那在心里计算一下:碎叶城内现在有车薄的部众八百人,我的人有一百,史顺义的人有一百,再加上歌楞的三百人,总共一千三百人。李遮匐只有五百人,急切之间要将他扣押,是能做到的。
可是,看到凶戾丑怪的栗婆准时,她又是心下一寒。
真到了危急之时,有此人在旁边,始终是很危险的事。
这么想着,她端起一杯酒,正是昨天刚到的片治肯特酒,高高兴兴地说:“三位大首领精诚合作,即便唐军来了,也必定被打得哭爹叫娘!”
李遮匐一拍石案:“夫人说得好!来啊!给咱们满上!”
米野那心下窃喜,当即向管家示意,再抬几瓶好酒来。
李遮匐半眯着凶残发红眼睛,抿了一口,似品味了一阵,夸赞:“好酒!”
接着,他又看了看手中宝石金杯,称叹:“好杯!敢问夫人,这杯子总共有多少只?”
“总共有二十四只。”
“好啊,不妨全拿出来看看。”
米野那不知他意图,以为他准备连这套杯子也一起索要,就命管家去取。
李遮匐将突厥的小首领们全叫来了,连同车薄与歌楞的部下,三十多人熙熙攘攘,全都坐于堂内。
“此酒出自片治肯特,能喝到它,是咱们的福气。”听见众人啧啧不已,李遮匐又说:“大家跑了几天,住在这城里,受着闷热苦楚,十分不易,我敬诸位一杯。”
米野那连声称是,命美姬们为众人斟酒。
李遮匐一饮而尽,哈哈大笑,众突厥将领也都喝了,赞不绝口。
米野那颇为得意,又亲自给李遮匐倒了一杯,说:“大首领若喜欢这酒,我还藏有一些,可供畅饮。”
这时,李遮匐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望着他,以为他又要讲什么祝酒的话。
然而,李遮匐阴了脸,手一抬,殷红透亮、价值千金的葡萄酒霎时泼了一案一地,米野那都不禁“啊”一声惊呼,车薄和歌楞更是十分戒备地站起身。
“美酒香甜,却是穿肠毒药!一天一杯,已经是往肚子里戳刀。喝得再多,就要废了心脑,烂掉肚肠!”李遮匐撩起衣摆,一只脚踏在石案上,面色阴沉狞恶。“可汗命咱们守城,抵御唐人,可不是来吃喝玩乐的!从今天开始,有敢狂喝烂醉的突厥人,我要亲手拉着他辫子,割了他的脑袋,扔进盐罐子里,等冬天再捞出来下酒!”
他手一伸,掌中已经多了一柄尖刀,雪刃横在膝盖上,在火把下闪着光,又在裤子上扫了扫。比这刃光更凶更冷的,是他正扫向堂中众人的目光。
歌楞坐下,将酒杯推到案角。
李遮匐低低地发出桀桀的恐怖笑声,车薄和史顺义惊得面无人色,也将酒杯推开了。
米野那很激动:“大首领如此纪律严明、恪尽职守,可汗若知道了,也必然称赞!”
李遮匐大笑:“夫人辛苦,多承款待,咱们继续开宴。”
米野那低声对管家说:“快!赶紧去把我的酒藏起来,别被任何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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