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液体突然从剑柄喷涌而出,在众人头顶凝成血色篆文。
陈十三抹去面甲上的污血,看着篆文勾勒出的"辰时三刻"字样,突然想起浑天监覆灭前最后的天象记录:荧惑守心,青龙泣血。
"还有两个时辰。"他扯下染血的披风盖住颤抖的士卒,转身时甲胄碰撞声惊散了攀附其上的星瘴,"婉儿,我需要知道浑天监在永和九年究竟封印了什么。"
烽火台上的青铜鼎突然自鸣。
当林婉儿将古籍残页按在鼎身符咒上时,鼎中血酒竟映出千里之外的景象——雍州城头的守夜人正惊恐地望着相同颜色的天空,而他们奉为神物的浑天镜,早已爬满蛛网状的裂痕。
血色篆文在青铜鼎上方流转,陈十三的指节叩在鼎沿发出清越回响。
林婉儿垂首翻动泛黄的古籍,发间银簪不慎勾住他战袍的玉带钩,两人呼吸同时凝滞了半息。
"永和九年..."她指尖悬在破损的页脚,突然仰头望来,"浑天监当年在此地封存了九件荧惑之器。"羊皮地图在血酒映照下泛起幽光,标注着陨星坑的位置赫然与三日前星瘴爆发的方位重叠。
陈十三解下染血的护腕,露出腕间七枚青铜铃铛。
这是攻陷酒泉时从马良尸身上取下的物件,此刻竟与鼎中血酒共鸣震颤。"当年浑天监用活人血祭镇压邪物。"他摩挲着铃铛上的饕餮纹,突然将其中三枚按在古籍残缺的阵图上,"你闻到了吗?"
林婉儿鼻翼翕动,瞳孔骤然收缩——浓烈的铁锈味混着檀香,正是星瘴侵蚀活人时的气息。
她慌忙去扯陈十三的袖摆:"别碰那些..."话音未落,青铜铃铛突然炸开,飞溅的碎屑在两人之间划出灼目的星轨。
邢道荣的铁盾轰然落地。
众人惊恐地看到主将战袍上的蟠龙纹竟在星轨中游动起来,暗金鳞片刮擦甲胄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林冲重剑横斩,剑气却穿透龙影劈碎了身后的烽火台。
"是蜃影。"陈十三按住躁动的佩剑,看着龙纹重新蛰伏回战袍,"二十年前浑天监用这种秘术记录天灾。"他弯腰拾起半枚铃铛残片,内侧蚀刻的星图正与琉璃烽燧的裂痕严丝合缝。
铁苍雄突然闷哼着跪倒,背甲上的星宿烙印渗出紫黑脓血。
林婉儿扯断珍珠项链,雪白珠粒滚入血阵时腾起青烟:"星瘴在腐蚀将星命格!"她沾血在邢道荣盾面画出卦象,"必须赶在月蚀前找到..."
凄厉的鹰唳撕裂夜空。
众人抬头望去,十三只青铜铸造的巡天鹰隼正掠过血色月轮,羽翼抖落的星尘在城楼拼出蜿蜒路线。
陈十三的佩剑突然自动出鞘半寸,剑锋所指正是二十年前浑天监祭坛所在的方位。
"取舆图来。"陈十三扯下披风罩住颤抖的青铜鼎,指尖顺着星尘路线划过凉州疆域,"明日寅时三刻..."他的声音突然凝滞,舆图上标注的死亡沼泽竟浮现出与琉璃烽燧相同的光纹。
林婉儿突然握住他执笔的手,在路线尽头添了道朱砂印记:"那里本该是绿洲。"她袖中滑落的玉算筹自动排列成卦,第三根算筹"咔嗒"断裂时,城外突然传来守军惊呼——所有星瘴凝聚的幻象都在朝西南方跪拜。
陈十三反手将断刃插进阵眼,看着血雾中浮现的青铜城郭虚影:"传令骁骑营换装皮甲,所有铁器用黑狗血淬炼。"他转身时战袍扫落案上灯盏,跃动的火苗突然显现出戴孝女子对镜梳妆的幻象。
"主上!"刘三刀撞开殿门,肩头还插着半截青铜箭矢,"派往陨星坑的斥候...他们的马蹄印在乱石滩凭空消失了!"他扯开衣襟,心口浮现的星宿烙印与铁苍雄如出一辙。
林婉儿突然将古籍残页按在陈十三掌心,冰凉的指尖划过他腕间旧伤:"当年浑天监首座留下的血书。"褪色的字迹在星瘴中扭曲成咒文,最后三行突然渗出新鲜的血液——那分明是陈十三的字迹。
青铜鼎发出裂帛般的哀鸣,鼎身浮现的裂纹组成硕大的"凶"字。
陈十三看着在阵眼中化为齑粉的佛珠,突然将佩剑重重插入地砖:"擂鼓,点兵。"他的战靴碾过血卦时,琉璃烽燧残余的光柱全部转向西南。
夜风卷着沙粒拍打窗棂,林婉儿低头整理散乱的发丝,耳垂擦过陈十三冰冷的肩甲。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雷云时,整座城池都听到了地脉深处传来的铜鼓声——那是二十年前浑天监活埋三百方士时,用来镇魂的祭器在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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