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静坐于靖边王府东南角那幽僻小院的桂花树下石凳,目光悠远,仿若思绪已飘离这方天地。他入府不过三日,可三日的时光于这莫测境地,却似被无限拉长。
三日前,他尚与胖子、吴邪、陈墨在迷雾中穿梭,彼时前路难辨,危机四伏。未料刹那间,前方之人竟幻化为一班戏子,他心中瞬明,此乃鬼魅作祟,却也沉住气,不动声色随之前行。约摸一个时辰的脚程,那靖边王府的轮廓便在迷雾中渐渐清晰。
王府大门,朱漆微褪,却不失威严,铜钉排列整齐,似在无声诉说往昔荣光。门楣之上,雕花简约,却透着精致,线条流畅,勾勒出低调的奢华。门前左右,两位门子身姿笔挺,身着甲胄,虽无华丽装饰,却干净利落,透着军人的干练。他们目光警惕,审视着来人。戏班班主上前,恭敬递上一份红色拜书,门子接过,仔细查验,确认是王府邀约唱戏的信物后,侧身让行。
解雨臣随众人入内,脚下石板路平整而略带沧桑,缝隙间偶有青苔探头。庭院深深,回廊曲折,墙壁砖石严丝合缝,颜色古朴。路旁绿植修剪齐整,不见张扬的繁花盛景,唯有几株修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声响,似在低吟浅唱。远处,几座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虽无华丽装饰,却在简约中彰显大气。
众人在一位仆役引领下,穿过几处回廊,途经一片静谧荷塘,荷叶田田,白色莲花含苞待放,清香隐隐。终至莲仁院,这院子小巧别致,四周矮墙爬满藤蔓,中间那棵桂花树亭亭如盖,树下石桌石凳,正是解雨臣此刻所在之处。
解雨臣于这戏班之中盘桓三日后,敏锐的直觉令他心中不禁暗自生疑。那戏班里众人看他的眼神、与他相处时的态度,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稔,仿若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不为人知的过往。他本就是心思缜密如丝、七窍玲珑之人,这般异样,自是如暗夜中的烛火,清晰地映在他的眼底,无从遁形。
他在这戏班的身份乃是名动一方的角儿,所唱的是正旦,确切来说,是青衣行当中那最具分量的大青衣。舞台之上,他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一颦一笑里的韵致,皆将大青衣的端庄与大气演绎得入木三分。每一次启唇吟唱,那婉转的曲调、细腻的表演,都能将角色的神韵淋漓尽致地展现,仿若他便是那从历史深处走来的佳人。故而在戏班之中,他地位颇高,备受尊崇。
一日,与戏班主闲聊之际,他看似无意地谈笑风生,实则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终于,从班主口中探得了一则极为关键的消息。原来,再过些时日,靖边王即将迎娶九山十八寨的大寨主为王妃。这背后,实则隐藏着极为深沉的战略考量与复杂的局势背景。当今大明,虽国祚尚在延续,但边疆之地却风波不断。尤其是广西边境,安南屡屡生事,其势力不时地侵扰边境,烧杀抢掠,致使百姓苦不堪言,边境之地动荡不安。靖边王镇守于此,虽手握兵权,可皇帝听信谗言并不信任他,只给兵权不给兵,镇守在这里的都是他的同族至亲,若想在这强敌环伺的艰难处境中长久地守护一方安宁,单凭自身的兵力与资源远远不够。而那九山十八寨,虽地处偏远,却仿若隐匿于山林的潜龙,拥有不可小觑的人力与物力。其民众剽悍勇敢,熟悉边境的山川地形,一旦与大寨主联姻成功,便可将九乡十八寨纳入麾下,使二者的力量紧密结合。如此一来,便能在抵御安南侵犯的大业中形成一股强大的合力,共同筑起坚固的防线,守护大明的边疆。这一场联姻,并非简单的男女结合,而是关乎边疆稳定、百姓福祉的关键布局,是靖边王在这复杂局势下的一步深谋远虑之棋。自己误打误撞卷入这王府之事,如今又知晓这般秘辛,这看似平静的王府嫁娶背后,定是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相互权衡与算计。
解雨臣眉头轻蹙,思绪如麻。他再次凝神细察,只见王府众人皆着明朝制式服饰,官差身着威严的麒麟补服,侍从则是利落的直身长袍,诸般细节尽显明代风格。这景象令他心生疑窦,当下所遇之事显然违背常理。若此刻并非真实情境,那会是何种缘由?是神秘幻境,还是曾有一场被历史尘封的惊天惨案,那苦主强烈的怨念与执念致使此地化为鬼蜮,使得往昔之事不断重演?
解雨臣眉头轻锁,思绪仿若幽深得不见底的深潭,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忽然,一阵轻微而又独特的脚步声传来,王府大总管李公公迈着那标志性的小碎步,恰似一阵风拂过湖面泛起的涟漪,不急不缓地走进了屋内。他身着一袭华服,却难掩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谄媚气息,只见他高高地扬起下巴,扯着那尖细得如同夜枭鸣叫般的嗓子,开口说道:“花老板,咱家今日特地前来,可是有桩重要之事要与您相商。您也知晓,明日便是王府的婚宴,这宴会上少不得要有唱戏助兴的环节,故而咱家想劳烦您给安排一下明日要唱的戏目,您就受累给列个单子吧。”
解雨臣听闻,微微抬眼,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旋即故作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李公公,您这可就为难我了。这事儿按常理,您得去找班主儿才是正理,我在这班子里不过是个唱戏之人,可做不了这主。”
李公公闻得此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讨好的模样,他向前凑了几步,微微弓着腰,轻声说道:“哎呀,花老板,您这可就有所不知了。咱家刚从戏楼回来,那王班主儿啊,说他本是出海闯荡的商人,新近才接手这戏班子,对这唱戏编排的门道还摸不着头脑呢。您可是咱们这戏班子的台柱子,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这戏单子嘛,除了您,还有谁能列得出来?再者说,咱王爷平日里对您的唱念做打那可是赞赏有加,不就好您这一口儿吗!您若是出手相助,王爷知晓了,必定会对您更为赏识。”
解雨臣心中犹如明镜一般,他深知李公公这般在王府中位高权重、向来眼高于顶之人,平白无故断不会如此低三下四地讨好一个戏子。无非是自己如今顶着的这个叫花正红的身份,与那靖边王之间好似有着丝丝缕缕、难以言说的暧昧瓜葛,这才使得自己在公公眼中有了几分特殊的地位,得了这额外的几分薄面。
念头及此,他缓缓抬起头,那深邃的眼眸中波澜不惊,神色平静得仿若一泓秋水,语气不卑不亢,却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逊:“李公公,既如此,这戏目安排之事,我自当竭尽全力。只是,我对王爷与王妃的喜好了解有限,不知他们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或是忌讳之处?这若是触了霉头,可就不好了。”
李公公听闻,手中那拂尘轻轻甩,似是在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细缝,脸上露出一副思索的神情,缓缓说道:“咱家也实在是不太清楚王爷王妃的心思,只想着这婚宴之上,自然是要些个喜庆热闹又吉祥的曲目。花老板您在这梨园行里摸爬滚打多年,乃是当之无愧的行家,这事儿可就全仰仗您的高见了。您可得用心些,千万莫要出了什么岔子,不然咱家在王爷面前可不好交代,这后果,您也是知晓的。”
解雨臣轻轻点了点头,似是在心中已有了计较,他沉稳地说道:“公公放心,我自会细细斟酌。像《西厢记》这出戏,那可是经典中的经典,其寓意极佳,讲的是良才美人成就佳缘,珠联璧合,且那戏中的场面也是极为宏大热闹,不论是唱词还是表演,都能将婚宴的喜庆氛围烘托得淋漓尽致,可列于单子之上。再者,《龙凤呈祥》,单是听名字便知与这婚宴的情境相得益彰,亦能很好地衬托出这新婚的美满与甜蜜。还有《玉堂春》也很不错,苏三起解、会审等情节跌宕起伏,其中的唱段亦是脍炙人口、经典动人,保管能让宾客们听得如痴如醉………还有这唱几折戏也有讲究,要选些吉利数字,五,六,八,十。公公您看,八和十若是曲目过多,难免会显得冗长,不太适合喜宴的节奏,五是个单数,虽有福气的意思但比较适合寿宴那样的场合,这六就正好寓意顺遂,顺意,顺利,又是双数,寓意成双成对,百年好合………”
李公公听得不住地点头,脸上的笑意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愈发灿烂:“花老板不愧是这行里的翘楚,这选的戏一听就觉着合适。咱家就等您把单子拟好,可快着些,莫要耽误了时辰。”
解雨臣微微欠身,恭敬地应道:“公公且宽心,我定会抓紧时间,不敢有丝毫懈怠,定然不会误了婚宴之事。”
李公公见解雨臣办事儿耐心周详,态度又如此诚恳,心中甚为满意,便带着满心的期待转身回去复命了。
次日,天边的墨色尚未被曙光浸染,王府内却已如被春风拂过的繁市,喧闹与忙碌交织纵横。朱红的灯笼高挂于雕花的廊檐之下,光晕摇曳,似在与晨雾共舞。崭新的红绸从门楣之上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那艳丽的色泽在朦胧的天色里燃烧得浓烈,似要将喜庆铺满每一寸砖石。
仆人们穿梭于庭院之中,脚下生风。他们手持各类装饰之物,或忙着将烫金的喜字张贴于门窗之上,每一处按压都饱含着对新人的祝福期许;或精心布置着庭院中的花坛,将娇艳欲滴的繁花摆放成寓意吉祥的图案,牡丹的华贵、芍药的妩媚,与绿叶相互映衬,在晨露的润泽下更显生机盎然。
大厅之中,桌椅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而后铺上绣有鸳鸯戏水图案的锦缎桌布,那细密的针脚、绚丽的色彩,仿佛在诉说着爱情的绵密与美好。地上亦铺就了红毯,绵软的质地、鲜艳的红色,一直延伸向深处,似在指引着新人走向幸福的未来。
后厨之内,烟火缭绕,香气四溢。炉灶中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映照着厨师们忙碌的身影。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正在精心烹制,为即将到来的婚宴筹备着丰盛的美食,那腾腾升起的热气,仿若也氤氲着浓浓的喜气。
黄昏时分,天边被夕阳染成一片绚烂夺目的火海,余晖倾洒在大地之上。就在此时,一支迎亲队伍如一条奔腾的长龙,浩浩荡荡地从王府出发,径直向着九山十八寨的总寨月亮寨挺进。
队伍的最前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端坐着新郎,左右是两排身着鲜亮红衣、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他们身姿挺拔,神情严肃,手中紧握的彩旗在微风中猎猎作响,宛如燃烧的火焰。紧随其后的,是一顶装饰得极为奢华的八人大轿,轿身通体朱红,四周垂挂着精致的金丝绣幔,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仿佛一座移动的小型宫殿。
轿子两旁,簇拥着一群手捧礼盒的侍从,礼盒上精美的花纹在余晖中闪烁着光芒,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丰厚的聘礼,每一件都彰显着王府的富贵与威严。而队伍的后面,则是一群乐师,他们吹奏着欢快的迎亲乐曲,唢呐声、锣鼓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如汹涌澎湃的浪潮,在山谷间回荡不息,似是在向整个天地宣告这一场盛大喜事的来临。
吴邪本就目光敏锐,此刻,他一眼便瞧见了迎面而来的迎亲队伍里,那身着一袭正红色为主调婚服的新郎。那婚服质地华贵非常,其上用细密金线绣着的金色龙纹栩栩如生,龙身矫健,蜿蜒盘旋间似在云海中纵情遨游,张牙舞爪,每一片龙鳞都像是被巧手匠人精心镶嵌了细碎星辰,微微闪烁,散发着无尽的王者尊荣与赫赫威严。
新郎头戴的黑色冕旒,庄重而肃穆,冕板前后垂落的串串玉珠,随着他行进的动作悠然晃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空灵的声响,宛如仙乐在这尘世中乍响。腰间那宽宽的金玉腰带,璀璨耀眼,其上镶嵌的宝石在朦胧的烛光映照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华光,似要将世间的富贵都集于一身。脚下蹬着的绣有云纹的红色靴子,靴面上若隐若现的金线仿若隐匿于祥瑞中的灵脉,透着神秘与高贵。他面容平静如水,神色冷峻,眉似远黛,眼眸深邃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粉白色的薄唇紧紧抿着,仿若能将世间一切情感都隔绝在外。身姿笔挺,犹如苍松翠柏傲立世间,端坐在那金丝滚边、鲜艳夺目的马鞍之上,修长且匀称的双腿优雅地轻夹马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如同即将踏上荣耀战场的将军般的气场,肃杀而又冷冽。
吴邪瞬间如遭雷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不假思索地朝着那个从他身边从容而过的身影追去,边追边声嘶力竭地高喊:“闷油瓶!”那声音里饱含着愤怒、哀伤与委屈,他的眼神中满是慌乱与不解,活脱脱像一只被主人无情抛弃的可怜狗狗,满心都是被挚友遗忘与背叛的痛苦。
陈墨与胖子见状,赶忙一人扯住吴邪一条胳膊。吴邪奋力挣扎,满心都是要将小哥拉回身边的冲动。这时,陈墨提高声音说道:“你难道没发现小哥他不太对劲吗?”吴邪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逐渐停止了挣扎,转过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不甘望向陈墨和胖子。
胖子紧接着说道:“天真,小墨说得对,小哥他的眼神空洞无神,目光呆滞,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样!”陈墨微微点头,向胖子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而后神色凝重地对吴邪说:“我感应到了那个半步鬼仙的气息。”吴邪一听,心急如焚,一把抓住陈墨的胳膊,急切地说道:“那我们还不去救小哥!”
陈墨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忧虑,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们先悄悄跟上去看看情况,再随机应变。”说罢,三人便不动声色地混入围观的人群之中,远远地跟在迎亲队伍后面,吴邪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那身着婚服的熟悉身影上,一刻也未曾挪开。
在时光的缓缓流淌中,两个时辰如白驹过隙般悄然逝去,迎亲队伍宛如一条浩浩荡荡、气势磅礴的游龙,威风凛凛地抵达了月亮寨那充满神秘色彩与古朴韵味的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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