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亮的手僵在半空。他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尚书台看到的那卷《徙封诸王疏》,杨珧俊秀的隶书底下藏着刀光剑影:"诸王公皆在京师,骄奢淫逸,不谙兵事。宜使就藩,习军旅之实..."当时窗外正飘着雪,羊祜将军送来的腊梅在案头开得正好。
“是啊。”
司马亮还是落下手轻抚爱子:“该睡觉了。”
“咚咚咚”
戌时的更鼓惊散回忆。怀中的孩子已经睡着,睫毛在烛光中投下细密的影。司马亮轻轻抚过幼子颈后柔软的胎发,突然听见廊下传来熟悉的木屐声。
"琅琊王到——"
珠帘再次掀起时,司马亮嗅到了邺城特有的柏子香。司马伦披着玄色大氅立在门口,金冠上的东珠映着雪光,三十岁的面容比三年前在铜雀台宴饮时更加阴郁。他解下佩剑扔给随从的动作,让司马亮想起二十年前在猎场,这个庶出的堂弟是如何一箭射穿猛虎咽喉的。
"亮兄接得好差事。"司马伦径自坐到暖榻另一侧,指尖敲着案上的诏书,"豫州九郡,江左咽喉。杜元凯经营多年的地盘,现在要让给咱们这些屏藩了。"他特意加重最后两个字,嘴角扯出个讥讽的笑。
司马亮示意宦官添茶。他知道这个堂弟向来桀骜,当年因为生母是倡优,差点被剥夺袭爵资格。此刻司马伦袖口露出的金丝螭纹让他想起件事——三日前有密报说琅琊王府新进了二十名鲜卑奴。
"邺城乃曹魏旧都,民风彪悍。"司马亮慢慢斟茶,看着碧绿的茶汤在盏中旋出涟漪,"陛下让仲弟镇守此地,可见信重。"
"信重?"司马伦突然大笑,震得梁间积灰簌簌而落。他探身凑近时,司马亮看见他眼底密布的血丝,"你当真信那套封建亲戚以镇四海的说辞?杨珧兄妹把持朝政,这是要把宗室当看门犬撒出去,好让他们的外甥安坐东宫!"
"慎言!"司马亮手中茶盏重重顿在案上。始平王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老宦官连忙将孩子抱去偏殿。暖阁突然安静得可怕,能听见雪粒子扑打窗纸的沙沙声。
司马伦往后靠在隐囊上,把玩着腰间新换的错金带钩:"亮兄可知昨日陛下召见河间王说了什么?卿虽年少,当效法汝祖安平献王忠勤王室——安平献王当年可是被齐王逼得绝食而亡。"
这话像把冰锥刺进司马亮后颈。他想起父亲司马孚临终时攥着自己的手,枯瘦的手指几乎掐进他血肉:"司马家...不能重蹈曹氏覆辙..."那时铜雀台的更漏声穿透重重宫墙,建始殿方向传来新帝登基的礼乐。
"这是陛下亲制的三等分封。"司马亮展开诏书副本,羊皮纸在烛光下泛着淡金,"大国三军五千人,次国二军三千人..."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因为看见司马伦的封国配置——赵王,督邺城守事,却只配次国二军。
司马伦的冷笑像毒蛇吐信:"我那好侄儿司马遹刚满三岁,东宫属官倒已经塞满了弘农杨氏的门生。亮兄此去豫州,不妨多留意扬州刺史部的动静——听说王浑最近在广陵造船?"
更漏指向亥时,雪下得更急了。司马亮望着窗外被积雪压弯的竹枝,突然想起自己疆场拼杀的场景。那时他作为安东将军率水师横渡长江,曾看见建业城头的战旗在暮春的细雨里飘摇。杜预的楼船撞破朱雀航的瞬间,有个吴国老臣抱着玉玺从望楼跃下,绯色官袍像朵凋谢的石榴花绽放在浑浊的江面。
"明日卯时启程。"司马亮收起诏书,翡翠扳指在羊皮纸上刮出细微的响动,"仲弟可要同往邺城?"
司马伦起身时大氅扫翻了茶盏,碧色茶汤在青砖地上漫成诡异的图案。他走到门口又回头,东珠冠冕下的眼睛亮得骇人:"亮兄可知陛下为何要分封诸皇子?始平王、濮阳王...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儿留在洛阳,当真只是天伦之乐?"
珠帘晃动的声响渐渐消失在廊外。司马亮独坐良久,直到更鼓敲过三响。他展开舆图,手指沿着汝南往北划过许昌,在邺城的位置重重一点——那里是当年司马懿发动高平陵之变的起点。
偏殿突然传来孩童的啼哭,接着是老宦官慌张的脚步声。司马亮将舆图凑近烛火,看着邺城的标记在火焰中渐渐焦黄卷曲,恍惚间听见建始殿的朝钟在雪夜里幽幽回荡。
不情不愿之中,司马炎便就为后来的八王之乱深深的埋下了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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