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月不承想自己竟然在一天之内来了地牢两次。头一次是劫囚,这一次自己倒成了囚犯,且守卫还增加了三倍,这下就是插翅也难逃了。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从昨夜到今夜,整整十二个时辰,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惊险、刺激、诡异、恐怖……真是前所未闻、毕生未见。这一趟来镇海,她原本的目的很单纯——不过就是听说李忘真在节度使府上做客,想要说服对方与忆哥哥解除婚约……只这简简单单的一个目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就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让自己变成了阶下囚?义父说得太对了,自己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西岭月心情低落,靠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将脸颊埋在臂弯之中。须臾,一阵响动传来,是有人正在用钥匙开牢门。有人来劫狱了!这是西岭月的第一反应。她猛然站起身来,满目期许地望着门口,然而等牢门打开时,她大为失望。李忘真身着一袭水蓝色襦裙,款款走进牢门内,朝身后的侍卫命道:“夫人让我单独问她几句话,你们先下去吧。”“是。”两名侍卫躬身领命,将手中烛台递给她,从外头把牢门关上。李忘真径直上前,将烛台搁在牢中唯一的小案上,淡淡地望着西岭月,只说了四个字:“我见过你。”西岭月勉强笑回:“李娘子说笑了,我们自然是见过的,两次。”“不,更早。”李忘真端详着她的面容,“去年在淄青,我见过你的画像……他随身带着。”西岭月的脸“唰”一下白了,随即转红,继而她眼眶一热,低下头去。“你叫西岭月。”李忘真语气平静地揭穿她,“你来镇海的目的,我大约也猜得到。”西岭月咬着下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却明白自己不能输了阵势,便将腰杆挺得笔直。“眼下这情形,你是如何着了道?”李忘真开门见山。西岭月更加一头雾水:“我初来乍到就遇上阿萝,说是蒋府接到簪花宴的帖子,但蒋韵仪与人私奔了,让我假扮她赴宴。我……我想着能借机见到你,我就答应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个陷阱!”李忘真听完并未多言,沉默片刻道:“此事虽然复杂,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倘若你能说出实情……”“不行!”李忘真话还没说完,便被西岭月打断,“你也看到了,我被人陷害至此,这么多罪名扣在我头上。我若是说出实情,只会连累他……”“可你若不说,你这罪名更加洗脱不了。”西岭月却固执己见:“你也知道,我义父家道中落,被朝廷摘了皇商的头衔……这时候我更不能再把他们牵扯进来,我……我自己能承担。”“你确定吗?”李忘真眉心微凝,清润的面容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憔悴,更添了一丝西施捧心之美。西岭月连连点头,终于在她面前服了软,流露出几许乞求之色:“求你……别告诉高夫人。”李忘真没有回应,只是再次打量西岭月,幽幽叹道:“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西岭月没法否认,低下头去:“我们一起长大……十七年的情分。”十七年的情分,她与她的义兄萧忆青梅竹马,早已彼此倾心。可是去年,义父因剑南西川节度使叛乱而受到牵连,被剥夺了皇商的帽子,抄家下狱。当时萧忆正在淄青为节度使之女李忘真治病,分身乏术,淄青节度使便乘人之危,提出让他娶李忘真为妻,而作为交换,义父不仅能安然出狱,还可以拿回被抄的家产。甚至淄青节度使还许诺,待他与李忘真成婚之后,义父便能重新入选皇商,重振门楣。作为义父的独子,眼看着家人身陷囹圄,萧忆只能无奈接受。后来义父果然被放出来了,家产也讨回一半。她得知内情后,原本想等萧忆从淄青回来商量此事,却无意中听说李忘真去了镇海做客,还要参加什么簪花宴,看起来病是全好了,情场还万分得意。于是她冲动之下离家出走,想去找李忘真讨个说法,试图解除这段婚约。却未承想自己不但没把事情办成,还落到如此境地。“乘人之危,不是大家闺秀所为。”西岭月绝望地问,“你真的不能放手吗?”“不能。”李忘真似乎回想起了什么,面容渐渐变得温和,“我十四岁那年发病,所有大夫束手无策,是他拉着我的手,鼓励我不要放弃。自那之后我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能让我为他生,为他死,为他活下去。”李忘真说着,面容渐渐变得坚定,“我这一生从没苛求过什么,唯独对他……要向你说声抱歉了。”“可你明知道他不喜欢你!”西岭月的情绪有些激动,“你既然见过我的画像,你就该知道我们……我们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李忘真早就知道这件事,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我知道,你们一起长大,我的确迟了一步。但我有信心,倘若你我公平竞争,他未必会选你。”“呵!你所谓的‘公平’,就是用我义父的生死威胁他,让他与你定亲?”西岭月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这个手段也太……太卑鄙了!”于这件事上,李忘真无话可说。的确,是她得知心上人家道中落,才拿捏着这个把柄,许诺会用娘家的势力帮他重振家族,以此换来他同意这门亲事。手段是卑鄙了些,可她没有别的办法,她迟来了十七年,争不过西岭月。“人这一生很漫长,以前如何,并不是以后就如何。我必须先设法留在他身边,才有机会赢得他的心……”李忘真轻轻叹息着,“你没有输过,你不会明白。”“是啊,我真不明白!”西岭月咬牙切齿地讽刺。李忘真听着那句句指责,并不动怒,相反异常坦诚:“你可以说我不择手段,也可以说我厚颜无耻,我只是想追求自己的终身幸福,你义父一家也能重振门楣……我并没有错。”“是啊,你追求终身,你没错;他振兴家族,他也没错……错的是我。”西岭月喉头哽咽,突然感到悲从中来,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想哭又哭不出来。她因着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情分而来镇海,这一趟如此艰辛,可自己不仅没能争取到一丝转圜,反而身陷大狱,还要在情敌面前自取其辱!西岭月双手掩面,只觉得无地自容。李忘真见她如此伤心,亦感到一丝愧疚,叹道:“没见到你之前,我曾想过让你做侧室……如今见了你的才貌性情,我想你也是不会答应的。”此时此刻,李忘真的每一句话,都似一根针重重扎在西岭月的心头,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咬紧牙关,遏制自己不说出恶毒的言语:“你示威够了吗?你可以走了。”“我不是来示威的。”李忘真望着烛台上的幽幽烛火,“我是想帮你。”“不必了。”西岭月强忍悲愤,神态倔强,“我自己会想法子。”“幕后主使心机深沉,你以一人之力根本无法脱身。”李忘真也不欲多说,执起烛台淡淡地道,“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会修书给他,倘若此事解决不了,我会向姑丈说出真相。”西岭月惊讶地抬头看她:“你居然会救我?”“我不是救你,我是救我自己。”李忘真执着烛台转身往外走,直至走到牢房门口,才续上一句,“你若死在镇海,我无法向他交代。”她打开门走出牢房,“吱呀”一声,牢门重重关上。西岭月这两日实在太过劳累,虽然地牢内陈设简陋,她还是睡得很沉,一觉直到天明。她刚醒来不久,牢门上的小格子便被人打开,是有侍卫送了吃食和水进来。许是裴行立或李忘真提前交代过,饭菜居然还不错,水也清澈能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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