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纶直直地盯着泛白的窗,陡然坐起,非常轻柔地掀开被角,恭敬地请出笔头。笔说:&ldo;劳、劳驾头反了&rdo;楚纶立刻颠倒过来,笔在枕上躺好。楚纶一瞬不眨地盯着它,它又悄悄往下缩了缩,结结巴巴道:&ldo;你你这般盯着我我、我有点怕。&rdo;说罢又将头藏了进去,不肯让楚纶再看。楚纶给它折了被角,睡下时背对着它。天已近亮,楚纶呆呆地想。愧对爹娘,我怕是念书念疯了。乐言楚纶疯没疯尚且不论,但在旁人看来他已是走火入魔,疯得不轻。只说楚公子上街卖字,待歇笔时,还要对那笔和颜悦色地说上几句辛苦。路过的人伸颈而问:&ldo;这笔有何辛苦之处?&rdo;楚纶就说:&ldo;它忙碌一日,自是辛苦。&rdo;路人又道:&ldo;笔乃器物,哪听得懂你说什么?&rdo;楚纶欲言又止,只对着手中笔说:&ldo;你休要再哭,墨淌出来了。&rdo;然后他再抬首,周围一众人皆把他当傻子看。楚纶也觉得自己疯了,他整日夹纸而出,墨尽方归。托疯名的福,生意倒是越来越好,毕竟写了一手好字还相貌堂堂的疯子实在难得。楚纶日子稍见宽裕,药也买得起了。然而他并不知晓,纵使他百般努力,这一世他的寿命也会结于第三次进京前。因为在黄泉命谱上,楚纶于天嘉十二年春,丧于急症。临终前孤苦无依,蓬船漂泊,已经汤药不进,拖了两日才彻底断气。死后经人草席一卷,丢入乱葬岗。什么才学名声,皆葬黄土,并且命谱上清清楚楚地提了另一位姓左的高才为状元。笔妖越见楚纶宿夜苦读,心里便越不好受。他本欲告之楚纶,又屡次咽回去,因为楚纶人如春风,笔妖私心愿与他待在一起。眼见冬日已至,楚纶已经打点门院,以待春时。可他收拾妥当的行李总被偷藏,所剩的银两也会无故消失。一日,楚纶立笔唤他,道:&ldo;我春时将沿江上京,你可有打算?&rdo;笔妖骨碌碌地滚去一边,变作少年盘腿坐在桌上,说:&ldo;你何苦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便留在家中,我陪你玩。&rdo;楚纶说:&ldo;科考在即,不能不去。&rdo;笔妖明知无济于事,仍说道:&ldo;你已名冠东乡,何必再苦求那功名利禄?&rdo;&ldo;功名不论,报国无门。&rdo;楚纶移着腿脚,冬日时常疼痛,他盖上薄袄,说,&ldo;我寒窗苦读十余年,只望来日能有一用。&rdo;笔妖兴意阑珊,他攥紧纸页,探身问:&ldo;即便死也行吗?&rdo;楚纶一愣,笔妖立即吓唬道,&ldo;京中有许多妖怪,皆是大妖呢!他们专喜你这样的读书人。&rdo;楚纶问:&ldo;你也是大妖怪吗?&rdo;笔妖点头:&ldo;我从前的主人是九天颐宁贤者,我当然是大妖怪了。&rdo;岂料楚纶闻声而笑,他虽时常温和,却难见这样的大笑,似如阴云破开。&ldo;如都是你这般。&rdo;楚纶说,&ldo;我便更想去看一看。&rdo;笔妖觉得楚纶目光柔和,探出的身像是被扎了回来。他背手负气地说:&ldo;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慎之,听我一言。&rdo;&ldo;你叫我慎之。&rdo;楚纶端身平视他,&ldo;我又该如何唤你。&rdo;笔妖松下腿,坐在桌沿,侧对着楚纶,不许自己瞧他的眼,只含糊地说:&ldo;我名叫乐言。&rdo;楚纶去意已决,乐言懂又不懂。他整日跟在楚纶身后,变作笔也要叨念许多。楚纶耳朵磨茧,连睡梦里都是乐言在侧立着笔头苦口婆心。同乡常见楚公子行走几步,又回头捉笔,要与那笔说上许多话。他们越渐惊悚,只觉得分外佩服,佩服楚纶疯至如此境地,都不忘赴京赶考。不论乐言如何阻拦,楚纶终要登船。他临行前夜,乐言对他说:&ldo;既然如此。你把我也带在身边吧。&rdo;楚纶说:&ldo;若我中途有个三长两短,你便要在江上飘荡许多日。&rdo;乐言闻言又欲哭,他道:&ldo;你怎这样说,好像料定自己会见阎王似的。&rdo;楚纶将书本推齐,点了油灯,对乐言笑道:&ldo;我身负旧疾,近日已难以伏案,多少也有些明白。你那夜救我一次,已经还了恩,何必再随我奔波。&rdo;乐言接着滴滴答答的水珠,说:&ldo;明知如此还要上路,我想不通。&rdo;楚纶稍作叹气,说:&ldo;即便不去,也是死啊你为我哭了一场又一场,我生本无亲故,已经算是足够了。&rdo;乐言拭泪道:&ldo;我也不想哭,可是我、我生来便是这样,贤者也总是骂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让我想起五百年前的另一个人,我一想起他,便总要哭。&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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