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树顶的鸟巢在创世余晖中泛着冷光,陆离的意识在量子泡沫中浮沉。他看见自己的记忆碎片正被新生宇宙吞噬,那些与夜璃在钱塘江畔的黄昏、林雨在病床上攥紧的蜡笔,都化作星尘流向未知的维度。
"该醒来了。"熟悉的童声刺破虚空。陆离的视网膜上浮现青铜罗盘的纹路,剧痛中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良渚遗址的祭坛中央。晨露沾湿的玉琮环绕身侧,每根琮体都嵌着半凝固的血珠——那是他自己的血。
遗址东侧的芦苇丛突然惊起白鹭。穿麻布衣的老者拄着骨杖走来,杖头挂着的铜铃与林雨儿时的玩具一模一样。"八十个昼夜交替,你终于回来了。"老者掀开斗笠,露出张教授布满树皮纹路的脸,"或者说,从未离开过。"
陆离的指尖陷进潮湿的泥土。掌心残留着星核能量的灼痕,那些纹路与祭坛地面的凹槽完美契合。当第一缕阳光掠过玉琮阵列时,凹槽中涌出淡金色液体,汇聚成林雨十二岁时的模样。
"哥哥又被骗了呢。"幻影赤脚踏过液体,涟漪中映出骇人真相:所谓宇宙重启不过是星核制造的幻境,夜璃始终被锁在祭坛下的青铜棺里,"妈妈的子宫二十万年前就枯萎了,我们才是她最后的..."
地底突然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张教授的骨杖插入祭坛裂缝,青苔覆盖的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表面的饕餮纹正在渗血,夜璃的指甲从内部划出深深的刻痕,那些凌乱的线条组成陆离婴儿时的掌纹。
"时辰到了。"张教授的眼球凸出眼眶,瞳孔裂变成复眼结构。他撕开麻布衣,胸腔内嵌的青铜齿轮与玉琮产生共振,"用你的血打开归墟之门,就能结束这场..."
陆离的玉化右臂突然不受控地贯穿老者胸膛。齿轮碎片飞溅中,他看见张教授的脊椎上刻满甲骨文——正是夜璃笔记本里缺失的那几页。濒死的老者狂笑着吐出肉瘤状物体,那东西落地便膨胀成星核的仿制品。
青铜棺椁在此刻炸裂。夜璃的尸身端坐在血泊中央,腹部缠绕的光缆刺入地脉,干枯的双手捧着一对玉蝉。陆离的耳膜突然刺痛,听见五千年前自己的声音:"以双生子为祭,换十万载轮回。"
林雨的幻影飘向尸身,指尖触碰玉蝉的瞬间,良渚遗址开始时空折叠。现代考古探方与史前祭坛重叠,穿防护服的科研人员与头戴羽冠的祭司擦肩而过。陆离看见不同时间线的自己同时跪倒在棺椁前,手中都握着染血的青铜剑。
"哥哥还不明白吗?"无数个林雨的声音在时空裂缝中回荡,"我们是被囚禁的钥匙..."所有幻影突然汇入夜璃尸身,那具干尸的腹部迅速隆起,皮肤下凸起婴儿挣扎的手印。
张教授的残躯突然暴起,机械化的半张脸裂开口气:"归墟之门要开了!"他的脊椎如蝎尾刺入夜莉尸身腹部,暗红液体喷溅在玉琮表面,激活了埋藏地底的青铜树根系。
整片遗址开始上升。陆离在剧烈震颤中抓住夜莉的腕骨,发现她指间缠着林雨失踪那日戴的红绳。当红绳被血浸透时,地脉深处传来龙吟般的震动,五千年来埋葬在此的陶器、玉器、青铜器同时浮空,拼凑成覆盖天穹的归墟星图。
星图中央的缺口处,张教授的机械残躯正与青铜树根融合。他的声带发出金属摩擦声:"夜莉骗了你...星核从来不是文明火种..."胸腔内弹出的全息投影显示着恐怖画面:新生宇宙中的地球正在重复良渚毁灭的过程。
陆离的玉化右臂突然恢复知觉。他扯断缠在夜莉腕上的红绳,绳结处掉出枚微型玉琮——正是林雨六岁那年失踪的乳牙所化。当玉琮按入星图缺口时,所有浮空文物骤然静止,归墟星图迸发的光芒中传出夜莉临终的呐喊:"阿离,斩断轮回!"
青铜树根系缠住陆离的脚踝。他的玉化手臂自主结出古印,地脉能量如洪流涌入体内。在意识崩毁前的刹那,他看见每个时间线的自己同时挥剑,青铜剑光汇聚成跨越时空的洪流,斩向星图核心的张教授。
宇宙在寂静中坍缩成奇点。当陆离再度睁眼时,正跪在童年故居的废墟里。完好无损的夜莉在厨房熬粥,收音机播放着1999年的台风预警。窗外,五岁的林雨在雨幕中追逐青铜蝉,她颈后的胎记泛着星核特有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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