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沉甸甸的黑布,缓缓落下,罩住了这座刚买下的小院。
苏婉和父亲草草地对付完晚饭,桌上的碗筷还没收,昏黄的油灯在微风里晃悠,光影斑驳地洒在墙上。
苏婉抬眼悄悄打量父亲,见他神色还算轻松,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了口。
“爹,有件事儿,我思忖好久了,想跟您唠唠。”
苏婉微微垂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我琢磨着,往后不想再考科举了。
您也知道,我能考上童生,已经是拼尽了全力,再往学院里耗下去,不过是白费功夫,还白搭不少银子。
上次我摔下来后晕过去,好长时间才醒,那滋味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大夫也叮嘱,得多活动活动,把身子骨练结实咯。
所以……女儿打算练武术,以后去参军,在沙场上闯出一番功业。这才是我为啥挑了这离武馆近的宅子。”
刘氏刚端起茶盏,准备润润喉,听了这话,手猛地一抖,茶水溅出几滴。
他放下杯子,满眼都是震惊:“婉儿,我原以为,你在武馆附近落脚,不过是图个偶尔能活动筋骨,没成想……你竟动了弃文从武的心思。这……”
他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屋里一时间静得只能听见灯芯的噼啪声。
好一会儿,刘氏才抬起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婉儿啊,打从你娘走后,爹就剩你这么个宝贝,你乐意做啥,爹能拦着不成?
可爹心里就盼着你平平安安的,建功立业哪有保命要紧呐。
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爹独活在这世上,还有啥奔头?”
说着,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桌面,洇湿了一小片。
苏婉一边无语,一边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不断默念“这是女尊世界,这是正常的正常的!”
而后赶紧抽出帕子,轻轻替父亲拭泪:“爹,您放宽心!我心里有数,肯定把自个儿护得好好的,不让您操心。
在这世道,大女子都该有番大作为,我可不想一辈子庸庸碌碌,您就瞧好吧!”
听了苏婉的豪言壮语,刘氏虽仍忧心忡忡,但也知道女儿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
天刚蒙蒙亮,公鸡才打了几声鸣,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
人牙子带着四五个年轻壮实的妇人准时到了,各个都挽着袖子,精气神十足。
刘氏也早把要搬运的物件大致清点了一遍,就等着出发。
苏婉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张清单,仔细叮嘱:“爹,大件家具就别费力气搬了,
我学堂有个同窗,家里亲戚从海外运来了不少稀罕家具,样式精美又实用,回头直接置备新的便是。
咱就把衣服还有些日常用得上的细软带上就行。”
刘氏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劝,毕竟那些老家具还没坏扔了可惜,再说也承载了不少往昔回忆。
可看着女儿一脸笃定,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行,婉儿你拿主意就成,爹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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