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距汉高祖的陵寝之地不到十里地,但却繁闹非常,远非长安城中的庄严肃穆可比,首都的各种严格规定,在这长陵邑似乎都化为泡影。人来车往,熙熙攘攘,达官贵人饱学鸿儒所蔑视的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长陵邑里比比皆是,到处都有小贩在高声叫卖,到处都有酒旌迎风飘舞,好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那百余骑兵都留着长陵邑之外,只有傅介子和冯奉世、陈汤三人带来两个小校进了一家酒馆,小校负责点菜叫酒,三人先是大饱口福,待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才抹抹嘴开始聊天。
傅介子笑着问陈汤:“汤,咱们兄弟,都只会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一马当先,斩将夺旗!可说到折冲樽俎,哈哈,可就无能为力啦。唉,汤,你是怎么说的?”
冯奉世也很好奇:“就是啊,怎么那些朝臣就都听了你的?”
陈汤见两人都在问这事,就只好笑了笑说:“其实朝臣们都是学习儒家礼仪长大的,自以为天下人都是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殊不知蛮夷之辈,反复无常,你敬他,他只当你虚弱无能,就想欺你。你跟他讲信用,他就跟你耍流氓,仆以为对待他们,别无长策,只好也对他们耍流氓才是。”
傅介子哈哈大笑:“对,对,仆就是这么干!”
陈汤接着说:“可是等你这么做了之后,大家却来指责,说你应该懂礼貌守规矩。唉,你对人守规矩是没错,蛮夷未经教化,就是野人嘛。你跟野人守规矩,他懂规矩吗?说句直接话,蛮夷之辈,就不配讲规矩!”
冯奉世哈哈大笑,连忙把酒碗端起:“说的痛快,喝!”
喝干了碗中的酒,冯奉世抹抹胡子上的酒:“哎呀,汤,你说的太对了。其实蛮夷这个情形,傅兄和我清楚不过,最清楚!可是没法子说出来!今天听你一说,乃翁总算弄明白了!”
傅介子也微笑:“是啊,讲道理,也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对方是野人,仆只好不跟他们废话了。”
三人一齐大笑,又是一阵畅饮。
陈汤却忽然感觉有些酒意上头,连忙托故出门,想试试会不会吐出来。
但也只是干呕了一阵子,没用。
还是头晕。
还好只是头晕,眼睛没花。
证据就是,他居然在街边行人里看见了谷吉。
连忙高喊一声:“谷兄!”
那人正是谷吉,今日来长陵邑寻亲访友,正要返回茂陵邑,却看见一座酒楼下,陈汤满脸通红在那里叫自己,心里寻思,难道是喝高了,要请我扶他?
忙穿过街道过来扶住陈汤:“哎呀,原来是汤!你怎么在这里?喝高了?”
陈汤是喝的有些高,但意识还清楚。
“没想到,竟然巧遇谷兄。来来,你随我上楼,我让你结交两个军中汉子!”
他也不管谷吉是否愿意与武人结交,拉着谷吉就上楼。
谷吉心里好笑,看来陈汤倒是还没喝得不省人事,不过也明显喝多了,竟然就拉着自己去赴残席。
转念一想,虽然是军中武夫,但自己要想仕途通达,自然该处处留意,有朋友帮忙,那将来才有借力之处。
嗯,是个机会。
也就不讲客套,跟着陈汤来到宴席前。
陈汤笑着对傅介子二人介绍道:“傅兄,冯兄,这位谷吉谷兄,一手好文章,惊世骇俗,却是陈汤好友,今日偶遇,便邀请他来,一同饮酒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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