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是纵深约百步的庭院,一水的青砖铺地,左有西厢房,右有东厢房,院内两大棵橘子树,金橘累累。再向前走,才到了北房,也就是主人家的正房了。
周麟告诉他,步军弟兄就驻扎在宜春观周围的房舍里,陈汤跟着周麟出门扫了一眼,觉得那些士兵住的,都好像比在昌邑的陈家老屋强得多。
心里动了一下,也不知杜家兄弟把陈家的翻建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赶紧收敛心神,请周麟进东厢房小坐。
有老兵送上茶水,陈汤才和周麟分宾主坐好,没两句话,陈汤就开始打听上林苑这位真正的土皇帝了。
“周兄,吾丘这个复姓,倒是少见。”
周麟笑了笑:“陈兄博闻强记,不知道读过《吾丘寿王赋》没有?”
陈汤好久没搜索大脑里的存货了,这个时候赶紧想了想,还真有这玩意,马上笑了:
“以前读过十五篇《吾丘寿王赋》,也知道武帝曾经任命吾丘君兴建上林苑……啊?难道宫令,就是吾丘寿王的后人?”
周麟点点头。
“吾丘宫令,正是吾丘寿王的独女,吾丘君向与大将军交好,却在任光禄大夫时被冤杀,大将军辅佐昭帝时,为之平反,就将罚入长乐宫的吾丘氏遣来此地,也算是给了故友一个交待。”
又听见了“长乐宫”,陈汤心中有了打算。
看起来,就算到了上林苑,也还是逃不出太后的手掌心。
或者说,霍家的势力,在上林苑,同样强大。
聊天中得悉,周麟本来是度辽将军范明友的老部下,范明友入京做了未央宫卫尉,就把周麟调到了上林苑统领羽林军。
怪不得周麟跟自己一见如故,原来他认为陈汤和他是一伙的。
送走周麟以后,陈汤看着太阳西斜,心情更加沉重。
今天这一天,凡是遇到的人物,竟然没有霍家势力之外的人。
奉车都尉霍山,不用说了。未央宫卫尉范明友,霍光女婿。就算这遥远的上林苑吧,建章宫令吾丘,是长乐宫的老宫女,当然是太后的人。周麟对自己热情,因为他本来就是霍家女婿的老部下。
陈汤不禁摇头感叹:霍家,这个庞大的人脉关系,真是控制了整个朝廷啊。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真是自己那句话:你该找出个与霍家无关的人来!
只有苦笑。
陈汤缓缓踱步,一边思考着。
现在,更深刻地体会到皇帝的紧张无奈了。
皇帝,听起来威风八面,但你威风十六面又怎么样?朝廷里面,真正听从皇帝的人,有谁啊?
皇帝被架空,实实在在。
自己还幻想过,到了上林苑,当了土皇帝,将来如果事情不济,皇帝还能来上林苑避避风头。
只有摇头苦笑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紧急关头,皇帝根本没地方跑。
吾丘宫令,敢收留皇帝?
羽林军校尉周麟,会收留皇帝?
陈汤进一步意识到,皇帝想夺取兵权的想法,真的属于幻想。
就连自己能得到上林苑的步兵校尉一职,不也是靠投入大将军麾下才得到的吗?
不难想象,在昌邑那天,如果自己拒绝了邓卫尉的招纳,虽然不致于有什么生命危险,但也不会再有上升空间了。
太后帮忙也没用。
她又不是没给大将军提过。
大将军明确拒绝的。
直到自己投入大将军麾下,他才改了主意,同意了这个任命。
听到软软的声音:“老汤,你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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