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相如哦了一句,摆摆手显然有点累了,“无妨。子彦他本就没有什么大错,某知道他与此事无关。”
宁侍郎皱着眉头有些为难,犹豫半天,才道,“公主是何等人物?愚子他承蒙房相您赏识,在国子监那边某了个不错的差事,能力也就还算过得去,可是……”他揣着手,欲言又止,“可是他实在配不上公主。愚想着,叫他来年考个进士科,也算走正途。”
房相如当然听的明白了,淡笑着说理解,“古话说,娶妇得公主,平地生公府。君这是担心要把官府娶回家了。”
宁侍郎说岂敢岂敢,“永阳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多少高门贵仕想求得,愚家祖上寒门得名而已,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高门娶公主,算是亲上加亲,有了公主的名号,家族的声望也就愈发鼎盛。可那些打算走科举之路的人却不这么觉得,做了驸马都尉,虽是三品,却只是个三品员外官的虚名。除非有天大的功劳,至多再加封个银青光禄大夫,若说实权,那是极少的。
宁侍郎是科举出身,极看重进士门第,因此他更想让子彦做官,而非娶公主做皇亲国戚。
“所以君是来说这件事的?”他扬眉看过去,做媒是做不成了,人家爹不愿意,可是或许害苦了子彦那个孩子,他才见了公主短短一面,就算第二日挨了揍,也不忘托人往宫里送人参。他有些惭愧地看了看宁侍郎,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
“不是不是,”宁侍郎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沓文书递了过去,扯过其他话题,道,“大典的诸项事宜已都安排妥当,窦尚书前些日子同礼部的人一并过目了各项,交由鸿胪寺那头依照着下去办了。”
宰相问,“这次来的突厥使臣可是朱邪兹?”
“是。除了朱邪兹,还有阿史那仁表的第三子,阿史那思力。”
宰相抬眉,有些意外,“他也来了?我很多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宁侍郎道,“所以,鸿胪卿那边在商议,是否建议陛下也选一位大王……”
陛下如今尚未确立太子之位,此次选定的人,必定是一种预兆啊……“告诉鸿胪卿,此事只向陛下建议即可,至于人选,莫要提,请陛下定夺。”说完,他细细算了算日子,然后道,“使臣的人马还有十日就到了吧??”
“那倒不是。听人来报,还有约莫半个多月。”
宰相皱眉,警惕起来,“哦?还有这么久?路上耽搁了么?”
宁侍郎却困惑的说不是,“说来也奇怪,从来突厥来中原都走的是陇右道,从凉州东行路好走也快些。也不知为何,这次却绕了个远路,走关内道,自汾州南下而来。”
宰相听后,思索片刻,然后却笑了起来,宁侍郎不解,见宰相嘴唇碰了下茶汤,抬头道,“看来西边的党项人给突厥可汗添了些烦恼,此行应是求和而来,你我皆可松口气了。”
宁侍郎过了半天,才明白意思。宰相从来都运筹帷幄,不轻易笑,但见他难得舒怀起来,也环袖行礼,跟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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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若是要战,房相如倒是不担心;怕的就是应了李漱鸢的事情没做到。
如今好了,使臣的队伍改道而行,一路避开党项人的地盘,显然是出了矛盾。党项人与剑南道接壤,他们担心的就是大华与党项联手。所以,和亲的事情,是不会有了。
房相如如释重负,想着要将此事告诉给她,叫她宽心,可是却不知怎么开口。
约她出来,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夏夜已深,一天星斗,不是见面的时候,更何况她听了自己的话,多日留在禁庭内,倒是很少见到了。
可是若是见了面,他又有些担心,倘若她一个激动的扑了过来,又该怎么办?
回想上辈子,她对他是多么的避而不见,就算两人在回廊擦肩而过,她也故意躲着他的问候倨傲地匆匆应一声就走。一直以为,她是对他的严苛执政有几分害怕才这样,毕竟他曾经那样的弹劾她的靡费。
可是如今……
房相如自省起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会引发的她变成这样,居然搞得他有点……怕她了。
那日,她那个“行不行”的问题忽然莫名其妙地飘进念头里,叫房相如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她那张势在必得的脸映在眼前,如此猖狂!
他摇了摇头,唇边却是淡淡笑着的,提笔在纸上书写起来,想,和亲这事情就算结束了,不论怎么说,他答应保她无恙的事情也做到了。至少,带着这点感激之心,她总可以对他好点吧?
写完信,装在密闭的信封中交由高内侍送往宣政殿,只称做是曾经弘文馆公主遗留的问题,做了简单的批注,务必交给公主。他将信递过去后,忽觉手中空落落的,一如那日她的手在他手心中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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