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些,但始终没有出声,只是抱着他穿过几间石室,然后停下了脚步。许风被春药折腾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到了哪里,只觉周衍忽然松开了手。他的身体便直往下坠,只听&ldo;哗啦&rdo;一声,落进了冰凉刺骨的冷水中。许风哆嗦了一下,冷得打颤。他水性不差,挣扎着从水里扑腾起来,刚透了一口气,周衍就摁住他的肩膀,将他重新按进水里。许风连喝了几口水,几乎以为自己要溺死在水中时,他才松开了手。如此反复数次,许风身体里烧着的那一点火,也尽被冷水浇灭了。他再次浮出水面时,浑身都已湿透了,水珠从发梢滚进他眼睛里。他抹了把脸,透过朦胧的水雾望向周衍。不知为何,这间石室里有一点幽微的光,周衍的神情在这光影里显得晦暗不明。但只一瞬,那目光又如同冰雪初融,定定落在许风脸上。许风叫了一声:&ldo;周兄……&rdo;周衍如梦初醒,忙将他从水里拉了起来,问:&ldo;药性可已解了?&rdo;许风冻得嘴唇发紫,只是点了点头。周衍脱了外裳裹在他身上,道:&ldo;对不住,我只想到这么个法子。&rdo;许风自然不会怪他。&ldo;当是我……多谢周兄才是……&rdo;&ldo;谢什么?&rdo;周衍苦笑一下,说,&ldo;谢我将你扔进水里么?&rdo;许风没有说话,心中却想,与其在春药的作用下露出丑态,他倒情愿溺死在水里了。他原本对周衍的来历有所怀疑,如今倒是疑心尽去了,觉得他除了性情古怪些,实在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周衍忙碌一阵,重新生起了火来。许风披着他的衣服坐在旁边烤火,四下里瞧了瞧,见这间石室空荡荡的,并无春宫图之类的玩意,至于那一点幽光,则是因四个角上悬着几颗夜明珠。&ldo;奇怪,这间石室里怎么只有一潭池水?&rdo;周衍顿了一下,说:&ldo;此地……当是双修前沐浴净身之处。&rdo;许风面上一红,骂道:&ldo;荒淫无耻!&rdo;周衍没有接话,仅是伸手捉过了他的右手。他手上的伤本就没有好好包扎,方才被水一浸,愈发血淋淋的吓人了。有几道伤口深可见骨,周衍见了,不由皱眉道:&ldo;许兄弟下手怎么这样狠?&rdo;许风不以为意,道:&ldo;反正这只手早已废了。&rdo;周衍握着他的手微不可觉地颤一颤。他面上虽无什么表情,动作却十分轻柔,在许风手掌上洒了伤药,又重新撕下布条包裹伤口。包扎完之后,他手指又微微往下,摸到了许风手腕上的旧伤疤。许风立刻缩回了手,道:&ldo;我的手没什么大碍了,有劳周兄费心了。&rdo;周衍的手仍僵在那儿,隔了一会儿,才慢慢收回去,说:&ldo;那一处是旧伤?&rdo;&ldo;嗯,几年前受的伤,如今早已好了。&rdo;&ldo;可是你的手……&rdo;&ldo;行走江湖之人,谁身上没几处伤?我右手虽不能用了,左手却还可练剑的。&rdo;许风不愿多提从前的事,只随便说几句话敷衍过去了。周衍也没追问,他瞧着面前的火堆,眼神也像那火光一般捉摸不定。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出声道:&ldo;许兄弟。&rdo;&ldo;怎么?&rdo;&ldo;若一个人,在无意间做下一件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你说……他可还有弥补的机会?&rdo;许风一听这话,就知他必定是个有故事的人。然而在这江湖上,谁没有些不愿提及的往事?便是他自己,也有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因此他并不问周衍做了什么事,只想了想道:&ldo;我师父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是无心之失,事后又尽力弥补了,又岂会来不及呢?&rdo;他不过是泛泛而谈,随便说些劝慰的话。谁知周衍听了之后,竟是目光一动,霍地站了起来。许风被他吓了一跳。周衍也自知失了分寸,但还是来回踱了两步,才缓缓坐回去,说:&ldo;许兄弟,多谢你。&rdo;他隔着火光看向许风,道:&ldo;若我那弟弟……也像你这般就好了。&rdo;许风真心道:&ldo;令弟自然比我强得多啦。&rdo;至少有这样一位兄长,时时刻刻挂念着他。他虽然也有哥哥,却不知道是生是死;虽然有师父,却怕拖累了师门,不敢回去看上一眼。天下之大,只得他一个人踽踽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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