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听见木门吱呀响过三下,梁铮才缓缓睁开双眼。
灯火旖旎,李含章已不见踪影。
唯有那轻而薄的暗香,满盈室内,挥之不散。
他靠在椅背上,一时出神,沉默地盯着额顶的房梁。
脑袋空空如也,思维被腰斩。
好像始终差点什么,才能将断裂的情绪续上。
此刻的梁铮并捉摸不透。
可很突然地,他想起那截柔柔的发尾。
不是第一回见——新婚当晚,它与她的泪痣一起,搅得他心烦意乱。
梁铮没由来地感到烦躁,难言的压抑郁结心头。
他伸手摘来一张宣纸,本欲发狠地将其揉捏成团、丢到角落。
可卿字明晃晃地躺在那儿。
字迹笨拙,笔画里却藏着几分惑人的甜。
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只将它竖在面前,沉沉地看过去。
越看越躁郁,堵得人胸膛憋得慌。
好像练一套枪才有处发。
梁铮将手中的宣纸往桌案一放,随意寻来砚台,稳当地压上宣纸的上角。
他自暴自弃似地仰颈,松了力气,颓唐地窝到椅上。
梁铮舌根发痒。
他忍了半天,再三确认李含章已经离开,终究还是将那话骂出了口。
“真他妈的……”烦。
那没接上的一点,到底差什么呢。
-
李含章仓皇逃回北堂,钻进在被里。
她羞耻极了,掩着半张发红的脸,十根手指也温热异常。
元青在她身旁睡得很熟,呼吸声一深一浅。
如是往常,听着小姑娘平稳的呼吸,李含章都能很快入睡。
可今夜,她全然平静不下来。
脑袋里像养了一团蜜蜂,嗡嗡地吵嚷着。
心里一会儿气,一会儿苦,还有羞、涩、恼。
像是柴米油盐在心头打了翻,好怪,怪得人彻夜难眠。
以至于李含章晨起时,眼睑下都浮着一圈淡青。
元青陪她更衣挽发,被这精神不济的脸色吓着,关切地追问她昨夜是否梦魇。她耳朵红得吓人,却只绷着脸,含糊地说她没事。
用早膳时,梁铮并没有来。
听元宁氏说,他起早备膳之后,随意糊弄了两口,就到杂院里练枪——梁铮往常练枪都在中庭,也不知今日为何要躲去偏僻的杂院。
李含章垂头,捏着瓷勺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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