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夏泰然自若:“来,坐下,听我说,你刚才一声叫已经救了一条命——看见那个刚出去的女孩没?穿高跟鞋的那个。”“那是我们系出名的‘系花’,难道她……”俞夏慢条斯理地道:“她经过第三排时,坐在旁边的人会正好把水杯打翻,她为躲开水会往旁一跳,因为穿高跟鞋重心不稳就扭到脚踝,然后身体一歪倒在桌旁,她的太阳穴就会正好磕到桌子角——明白了?”“真……那么严重?”“你一吼,引开所有人注意力,水杯里的水洒在她身上,她来不及避,也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怎么样,知道自己救了一个人,很高兴吧?”“可是,很痛……”俞夏冰冷的手指在他胳膊上来回抚摸,痛楚大减。“你还会治伤?”“不会,不过镇痛而已,鬼又不是万能的,连神仙也不是什么都做得到。”俞夏笑,“你要觉得不行的话,再去医诊室。”“对了,”王季礼想起一事,“她那么漂亮,质量还不高?”“漂亮不是绝对的衡量标准,综合素质低也没戏。”反正,直到最后俞夏也没回答“为什么跟王季礼表明身份”。——为什么?天晓得。11、7七、水,蓝色回忆那次救人后不久。深夜。王季礼被俞夏唤醒。“蔓莳……什么事?”“听着,听好了,这附近有一个深湖对吧,你去救个人怎么样?”“我?为什么?我们怎么出去?”“别问了,走吧。”俞夏带王季礼出了校门,停住。“你快去,记住要努力喊‘我在这里,你一定没事’,去吧。”“为什么你不去?鬼也怕水……吗……”王季礼问出这话时已经后悔了。但是,俞夏却没有象以前那样盯着他。“请你——一个人去。”他声音飘忽不定,过一刹那之后又恢复了平时神色,“事情结束以后再说吧,快,快去!”王季礼去了。俞夏低了头。他走了啊……应该不会有事吧,我虽是鬼,也有和人一样的记忆,以及,隐隐的伤口呵。已经过去……八十多年了……每次想起来,心头隐隐作痛。但我不会刻意去忘记,越想忘记,记得就越深,不如让它作为永远的回忆。最美的回忆,也最伤心。一九一七年,新文化运动中,我大学二年级,是全校积极分子之一,还办了一份公开报纸《沉舟》。那天,在一个晴朗温暖的下午,我夹着一叠校对好的稿子,去拜访当时有名的范华寿先生。范先生住在城外,沿河走就到了。城外的风,软而轻柔,阳光明媚得让我觉着前方——前途一片明亮,我在油菜花芬芳的气息中,加快了步伐,河边儿童追逐嬉戏的身影落在身后。“快到了吧。”我想着,我想着报社的将来,我想着同学兴奋的表情,我……“救命!救命——”身后孩子惊叫,我猛回头,河面波光散乱——有人落水了!我提起长衫下摆,几步奔了过去,文稿好象塞到一个小孩子手里:“快,快去喊人!”跳进河水,两个八九岁的孩子呛着水,在那里挣扎。先救离自己最近的!我游到小孩身后,奋力将他托起,他却不住挣扎,力气大得惊人。我并不擅长运动,也不强壮,甚至不太会游泳,所以心里有点发慌,让他一挣扎,更力不从心。我只想把他举上岸去,可被他搅得喝进好几口水——还好他一会儿后有点昏迷,我勉强让他搂着我的肩,好不容易划着水,到了河岸。还有一个。深深吸一口气,我又向河中心游去。小孩头顶已没入水中。一头扎入水里,他在哪儿?在哪儿?换一口气,奋力游,忽然小腿一阵抽动,我觉得身体一下一下发沉。抽筋?唉,真没用,努力拍水,好不容易蹭过去,一只手抓住小孩衣裳,将他托出水面——重若千钧。气力快用尽了,我不能松手,我的腿……我又呛了一口水。“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接我一把,实在没有力气了。”我使劲举着孩子,就算死也得救他。死……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变得黑暗混沌的视野里,什么也没有。“如果松手,还能游上岸。”仿佛有声音响起。我咬了咬牙:不行,我不能。做事如做人,必须彻彻底底,实实在在。……我手上似乎一轻。好了,完成了。完成了……完成……完……“先生,您好,您可以进来了。”一个布衣打扮,微笑着的中年人向我拱了拱手。我?我怎么在一间会客室里?………………我可以选择:“投生”还是“就业”。在选择的考虑期内,还能到阳间去看看。——要说我在阳间还有什么牵挂,除了那两个被救的小孩,我们的报纸之外,就是……她。她叫钟兰秀。他们给我一张证件,带我穿过很长很长的走廊,指着一扇门说:“进去。”门锁着。我一迟疑,其中一人飞起一脚将我踢——踢到门的另一边:夕阳西下。河边,乌发,白衣,人静伫,背对落日。“兰秀!”我失声叫出来,想不到真的是她!她似没听见,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绕着发稍,眼睛乌黑,然而无泪。我却知道她的心比我痛,痛得多,不然,为什么她会咬得下唇流出鲜血?难道是为我而流?我向她走去:“兰秀!”我要微笑着对她说话。她瘦削双肩轻轻晃了一下。“兰秀是我,别怕。”我柔声道,“对不起,我……”我呆住了。本想拍拍她的肩,我的手却从她身体穿了过去!我——我还只是个鬼……阴影下,她脸庞苍白得几乎透明,喃喃自语。我觉得耳力比生前敏锐了,因为听见她低低的声音,在唤我的名字:“蔓莳,蔓莳……”——莫非,她真的对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发誓:直到死去为止,我只敢在心里默默喜欢,喜欢她的笑,她的明眸,她的一缕秀发……每当同室李咏仁和我在一起时,他就会大声向我诉苦:兰秀那么好,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和他一起花前月下,过一种神仙眷侣的生活……他每说一句话,我心就痛一分。但我就让自己对她的思慕,化为创办《沉舟》,组织学生运动的动力,不敢动那个念头,不敢想,不去想。只在心里,偷偷牵挂。如今,她在为我凭吊!!!我为什么是个鬼,为什么!刹那间,好想大声痛哭。“喂,小子,新来的?讲个先后吧,这个女的留给我。”有鬼拍我的肩,“我等了好久啦——你好眼熟!就是前两天在这儿淹死的那个?本来是我‘讨替代’,谁知晚了一步,被白无常抢先一步带走你的魂——既然你也成了鬼,就不争以前的事了,但这次你可不能拦着我。”看样子,他三十多岁,瘦瘦高高,衣裳破旧,须发很乱,面容浮肿。“等等。”我问,“怎么回事,什么叫‘讨替代’?为什么我要被你‘讨替代’?为什么她留……”“你看了就知道。”他打断我的话,走到兰秀面前,口中念念有词。我看见兰秀面上突然出现惊吓的表情:“你是——”——她看得见他!我急忙冲上去:“兰秀……”水鬼一把推开我,仍和兰秀不断说话。“我、我明明在她面前,为什么她还看不到?”我大声质问。“少在这里烦我。”水鬼抱怨,一边引着兰秀往前走。兰秀脸上表情渐渐平和,甚至,有了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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