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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客。”“有劳。”林宝骏先是命令林宝霞抓紧回屋换衣服，那小兔子一听就自己跑了，也没管门上还有个人，姜志成坐在大门上，俯视着他，接着应了句：“看来是不欢迎，不过，算是扯平了，上次你爬我家窗户，这次我趴你家门头。”“真是不走寻常路。”林宝骏瞧着他一跃而下，自己进了屋。姜志成礼貌得回了一句：“彼此彼此。”王梅在家咱家晚上才等回来儿子，今天早上才看到女儿，头大呀头大，看着林宝霞自己一个人上楼，等下楼自己换了身衣服下来，还走到厕所，把衣服泡了起来，她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在家里喊到：“老不死的，你快出啦看看，你闺女中邪了。”“哪有天天咒女儿的妈，我看看，找哪个大师来看看才好。”林信党从屋里走出来，掌中还抄了个本子。“只是懒病有得治了而已。”当姜志成站在他们二老面前，这两个人同时闭上了嘴，面面相觑，“这个，不是，那个，谁？”“妈，什么时候吃饭。”林宝骏等着中午饭等了很久了。还是王梅先反应过来，“哎呀，小姜呀，坐坐坐，等着我马上把饭摆出来。”林宝霞端着壶酸梅汁走进来，笑眯眯地说：“太好喝了，你快喝。”“你给我拿个杯子呀。”姜志成看着一玻璃壶的酸梅汁无从下手。“我都直接喝，给你，还要什么杯子。”林宝霞把壶口对着他，他的嘴唇快要被顶到玻璃瓶里去。甘甜可口，酸味浓郁地酸梅汁下口，姜志成干渴地喉咙总算走出了沙漠，到了热带雨林，一上午的缺失，在这杯汁水中找了回来，浑身上下找回来力气。林信党咳咳两声：“那个，宝骏呀，找个衣服给小姜穿上。”“我没衣服给他穿。”林宝骏靠在门框。姜志成差点都忘了自己还裸着上身，在人家家里走动，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又不好表达，他求助性的看向林信党。“人家是客人。”林宝骏可不这么觉得：“人都没把自己当外人，他喜欢裸着就让他放肆着呗。”“没事，没事，我有。”林信党也不坚持了，走回屋里在衣柜里翻箱倒柜一通，终于从最下面一个抽屉里找出个盒子，拿出来纸盒打开里面有个未拆封的衬衫。姜志成穿上许久不见，看来年纪比自己还大的老头衫上后，看到的是林信党满意地笑容：“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这还是我那去世的老妈给我留的最后一件衣服，看来就是留给你的。”他勉为其难地笑笑，不说还好，一说真像拿了人家一件遗物，心里默念三遍：多有打扰，多有打扰，多有打扰。背后的时光饭菜可口，姜志成对桌上的臭豆腐情有独钟，林信党又从橱柜下面翻出一瓶外表上就很有历史的黄酒，乐呵呵地说："小姜，咱们两个喝一杯？”举起酒杯，“奉陪到底。”一声小姜，二人亲近了不少，他虽然不习惯，这称呼里有着时代的印记。林信党把酒放在儿子面前，让林宝骏帮忙倒酒，林宝骏斟上一杯就放下了，完全不想理会旁边的人，把他当做空气。“你这孩子，闹什么别扭。”林宝骏完全没理会他爹，扭头问旁边的人：“你有手吗？”“文化人嘛，就是不一样。”姜志成堆着笑站起来，绕过桌子拿起酒瓶，嘴上说：“有手，我自己倒。”心里想着的却是：这小子怎么还不滚回学校。林宝眼睛牢牢锁定了酒瓶，挥舞着自己的白瓷碗，闹着：“给我来一碗，我也要尝尝。”王梅刚想止住她，还没出声，听到姜志成命令道：“手放下，坐好，别闹。”简单的几个词，林宝霞却像个机器人一样重新回到了座位，把手里的碗轻轻放回桌面，筷子搭了上去。王梅傻傻地看着怎么这孩子今天这么好沟通？而林宝骏一脸质疑，“林宝霞，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没有呀。”回以疑惑的摇头，林宝霞眼睛溜溜圆。“咱全家都在，别怕，要是他威胁你，欺负你，你现在就说。”林宝骏坚信是姜志成让林宝霞产生了阴影，否则为什么她突然那么听话？姜志成摇摇手里的酒杯，感觉到这会不会演变成一场家庭大审判，而林宝霞很快做了回应：“我喝酒会醉，醉了麻烦家人，家人为我担心，有人会不高兴。”“谁不高兴。”林宝霞老实地指着姜志成说：“他会不高兴。”“他不高兴会不会打你。”林宝骏追着问。她摇摇头，“他不打人。”“骂你？”“有时候吧，说我是个笨蛋，可我没放在心上。”姜志成挑了挑眉毛，心里回忆着有骂过人吗？笨蛋不算骂人吧？他自己基本说完就忘。“你居然骂我妹妹笨蛋？”林宝骏声调抬到很高。“你没说过？”姜志成认真地看着他，“没说过，但也总会想过吧，你可以认真思考后回答我的问题。”林宝骏久久不作声，他此刻无法说谎，全家人都保持了沉默。只有姜志成喝了一杯酒，夸赞道：“这酒真不错，林叔咱们碰一个。”林信党尝了一口，这放了有十年的黄酒，下面出现了些沉淀但是并不影响口味，“家里都没人陪我喝杯酒，这瓶终于有人来，开盖了。”“喝酒看心情，小酌饮味，多敬生情，今天夸着酒好，明天早上头痛欲裂，心思这破酒为何多喝，出口的不一定是真实，憋在心里的也未必是善良。”姜志成站起来，为林信党倒满了酒杯，姜黄色地液体挂在酒杯上，欲滴还羞，就如这话说给听得明白的人听。本来没想耽误那么久，可现在坐在林宝霞的桌子前面，他还是很耐心地听她讲着自己的事，“你看，我妈说我这一张照片最可爱了。”照片上两个娃娃，剪着相同的西瓜头，手拉手站在一片草坪上，都穿着仿西瓜皮波纹的小裙子，看起来可能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姜志成左左右右看看，也没分出谁是谁，“你们两个怎么区分的？”“我哥嘴角向下，我嘴角像上。”“哦，那就是谁笑得像傻子，谁就是你喽，不过你哥也笑得跟傻子差不多呀。”姜志成捏着相片的一角，透过窗外的阳光窥探以前的时光，“这是咱们的玉波湖吧，我看这塔现在还在。”“对，你真聪明。我都忘了在哪里拍的了。”“你三四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在哪里，那你也是神了，别给我看小时候的啦，大家小时候都长得差不多。”姜志成把照片还给她，去抢她手里的相册。“你别动，我给你看你再看，小时候大家都甩着鼻涕泡的时候，我就开始穿裙子了。”林宝霞不从，把一本厚厚地相册紧紧地抱在怀里。“对，别人鼻子冒泡的时候，你嫌弃。等人家长大了，你脑袋开始冒泡了，让你挑哪种比较好。”他就是冒着鼻涕泡长大的孩子，自己还在用袖子抹鼻涕时，记不得被尺子抽过几回。林宝霞突然沉默了，相册在她手上连翻十几页，好似里面有着猛虎野兽，她不愿见到，等到了翻到了中间的时候，她才有了片刻的平静，“看，我第一次拍艺术照。”这张可能是林宝霞十七八的样子，和每一家艺术照馆一样，与眼睛不相配的假睫毛，深重地鼻影，红得像吃了死孩子的口红，扭着一个外人都理解不了，只有摄影师觉得作品艺术的姿势，可能亲妈都识不得的孩子，穿着一袭白裙，让他真正眉头紧锁地是：“下次不准去拍这种照片。”“为什么，我觉得很好看。”“你这沟都裂到喜马拉雅了，好看什么好看，俗气，脸像个猴子。”姜志成很不满意这照片里带着的点点风骚，他以前不懂自己说话的恶毒，但他今天是故意的，他尽情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扭转不了时间，就偷走一切，把这张照片塞在自己的兜里，不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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