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那人讪讪的笑了笑,避而不答,反问,“乡君也来听琴,想是那琴师果然技艺超群,竟能让不落俗套的乡君闻名而来。”
“你少拿话来噎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会吟几句诗,唱几首曲儿,弹个糊弄人的琴,就是什么大不了的本事吗?
说到底,日后那些王孙贵胄挑遍京城也不会选你。不过要是他们抬抬手,兴许能让你进门做姨娘,啧啧,你这满身的本事,也就有了用处,到时可劲的跟正室夫人抢恩宠吧。”
陈怀柔说话毫不留情,这些话刚撂下,那人的脸便涨成了猪肝红,嘴唇死死咬着,一双眉眼似要把陈怀柔戳成筛子。
“陈乡君,我哪里得罪了你,竟让你如此毒舌待我。”她泫然若泣,眼眶里慢慢蓄满了眼泪,旁边那两个拽了拽她,又朝陈怀柔尴尬的笑笑。
她们知道沛国公府和宁家的交情,也深知方才那些话传出去必然不妥当,本就是心虚,这会儿也只能由着她骂。
只是,她们又巴望着她赶紧出了气,离开此地。
多待一刻,她们都觉得浑身长刺似的,不自在。
“把你方才没说完的话接着说完,后悔莫及什么,凭你也配跟宁家相提并论。别说宁永贞没受伤的时候,他就算断了腿,也不会选你这种下作货,少在那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了,不要脸!”
陈怀柔冷笑一声,发泄后转身欲走,那女子像被刺激过了,尖声叫道,“他落水十几天,一直昏迷不醒,别说是我们小官嫡女,就算是个丫鬟,恐怕现在不想跟他成婚!”
“你说什么?!”陈怀柔猛地转身,直将那人逼到墙角,退也无处可退,她微微颤抖着身躯,屈膝仰视着她。
“这是实话,好些人都知道,难道你...”她眼睛转了转,见陈怀柔一脸愠怒,连忙低下头,攥着帕子不敢再出声。
“乡君,你消消气,这是真的,宁家现在寻医的同时,还在找愿意为他冲喜的姑娘,只是,至今仍未找到合适的...”另外的女子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咬了咬唇。
病入膏肓了?
回去的路上,陈怀柔一直默不作声,陈睢也耷拉着脑袋时不时打量她的神色。
“姐,你就装作不知道吧。”他沉不住气,心一横,决定做那个恶人。
消息过了这么久,恐怕是宁家故意瞒着她。上回宁夫人送珠钗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这回她定然不会再来叨扰她们。
宁永贞病到只能指望冲喜了吗?
冲喜只不过是给人心理上的安慰,至于有无用处,陈怀柔是从来都不信的。
她叹了口气,歪头看着陈睢,“三郎,你去宁家看看,我就不去了。”
她不只是陈怀柔,更是沛国公府的小姐,她可以为了义气帮宁永贞,却不能不顾及此事将会给国公府带来何等影响。
陈睢带回来的消息远比琼楼里那三个人说的还要严重。
宁永贞半月前意外坠湖,半晌都无人察觉,等小厮手忙脚乱将他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久,人都呛水停了呼吸,好容易压出水来,当夜又发起高烧,持续了数日不曾退去,大夫都说凶多吉少。
宁夫人哭瞎了眼睛,日日守在床前伺候。
眼下宁永贞还是活死人一样躺着,每日婢女伺候他吃些汤水,根本没有醒转的迹象。
便是宫里的太医,也无计可施。
难怪,只能等冲喜来尽人事,听天命了。
“你可不要犯傻。”杜幼安拽着她的手,为她拂去鬓角的雪花,警告道,“我知道你们两个情谊深厚,可犯不着拿你的终身去赌他真的能醒。
说句难听的,就算他醒了,那又如何,他腿是瘸的啊,你不在意,难道他不在意?他不会自怨自艾?不可能的,他生来高傲,总有一日会厌倦自己,继而将气撒到你身上,到时候你们两人,可不就是一对怨偶?”
庭院深处堆裹的素洁雪白,腊梅花抽出蕊来,红色的花瓣沾着几片银白,不多时便溶成透明的水珠。
两人在腊梅树下站定,杜幼安见她神思恍惚,不知她有无听进自己的劝解,遂拍了拍她的肩,替她将领口系好。
陈怀柔点头,“我明白..”
“你哪里明白,你要是明白,就压根不该出现在我这里,既然你过来了,那便说明你动了给他冲喜的心思。
万一他死了,你怎么办,做个年轻的小寡妇,我都替你爹娘心疼。”
杜幼安句句戳心,陈怀柔长吁了口气,自是知道其中厉害。
“杜姐姐,那我便眼睁睁看他一脚踩进鬼门关,不去拉一把?”她不怕做寡妇,怕的是皇后娘家趁机将沛国公府拉入大皇子阵营,一旦落入那个旋涡,便无法抽身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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