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生的手握的越发紧了,那个被角被她拧的皱了起来。她的眼前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出现了下午时的场景,她走在湿漉漉的马路上,心情非常愉悦跟陶绮芮见面,陶绮芮坐立不安,似乎有什么心事自己的咖啡明明还没喝完,陶绮芮却非要给自己重新点一杯彭仗出现在自己面前,陶绮芮却消失不见了喝了两口那杯咖啡,她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一般消失了,只剩下朦胧的意识自己被彭仗扶着走进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进了一间陌生的屋子彭仗将她放在了床上,解开了她衬衫的扣子她无力抵抗,满心的绝望,只有拼命咬着牙维持着那一丁点清醒的意识,企图以此来反抗彭仗对她的侵犯然后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穆熠冲了进来他打了彭仗,之后还有更多的人走了进来
林晏生呆呆地看着前方,她的脑子里好像有无数个人敲响了无数只铙钹,尖锐清脆的声音炸响着她的耳膜,她因找回了那暂时失去的记忆而差点又昏晕了过去。当时经历的绝望跟无助一一重新涌上她的心头来,似乎她现在还躺在那张陌生的床上,任由着陌生的人摆弄着自己,那个场景如同地狱里火热的岩浆一般灼烧着她,把她的一颗心烧出了无数个窟窿。
电话那头的陶绮芮还在乞求她,她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的大脑变得迟钝而呆滞,只一遍又一遍回想着自己失去尊严时的场景跟刚刚穆熠触电般甩开她的手的样子。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魂魄。
蓦的,她抓起那不停聒噪的手机,将它用力地甩到了墙上。巨大的响声过后,她抱住膝盖,把头埋在上面,隐忍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在这一刻,她感到自己失去了很多东西,而不仅仅只是尊严。
门被关上之后,外面的脚步声也很快消失了。穆熠呆呆地站在书桌前,手无力地垂在两边。林晏生离开之后,他突然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傍晚的时候他去了一趟派出所,处理完之后又去了彭仗所在的医院。彭仗腿上打着石膏,青肿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闭着眼似乎已经睡了过去。他站在门外面,隔着窗户看着彭仗,如果不是拼命的忍着,他已经冲进去将那人打的稀巴烂了。
在这件事上,他何尝不是受害者。那噩梦一般的画面一直不停的出现在他的眼前,磨挫着他的意志,把他的一颗心翻来覆去的扭成了各种形状。即使他明白,林晏生是无辜的,她受了比自己更大的伤害,这一切他们两个都是没有办法挽回的。可是当看到她的时候,穆熠还是止不住的想起她躺在那张床上的样子,他从来都舍不得碰的那个人却在另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承受着别人的爱抚。每想起一次,那个画面就好像变成了一把刀子割了他一下,他不知道这些伤口什么时候会恢复,但现在,他好像没办法向以前那样面对她了,他明白,自己心里因为这件事而出现了一道裂缝。
他很无助,他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坚强,在林晏生离开他的房间之后,他跌坐在椅子上,眼角溢出一滴泪来。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他忽然隐约听见砰的一声响,似乎是从林晏生房间里传来的。他本能的站起身,想出门看看她,可是当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在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了角落里的那个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他从酒店里拿回来的林晏生的衣服。他的心被刺痛了一下,步伐顿时止住了,对着门发了一会儿呆,他转身缓缓地走了回去,再次跌坐在了椅子上。
这一坐,直坐到了天亮。窗外的鸟儿发出啾鸣声的时候,他才从朦胧的浅眠里醒了过来。身体早已变得麻木,腰有些酸痛,他撑着桌边站了起来,略微伸展了一下,走进了浴室。在换衣服的时候,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被那乱七八糟的面容吓了一跳。这是自己吗?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镜子里的那个男人,那男人显得憔悴极了,目光里透露出愤恨跟无助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他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自己。
望着镜子,他渐渐清醒了过来,昨天的回忆一并涌上心头,给他带来了新的低落跟消沉情绪。他叹了口气,转身走进洗浴间,冲了个澡,整个人才勉强有了些精神。趁着全家人还没醒,他连早餐也没吃,直接开车去公司了。他需要做些什么事情来填充心里的空白,好让自己不要再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他需要尽快忘掉它们。
离开家之前,他碰到了正走在来家路上的贺阿姨,他对贺阿姨嘱咐了几句,让她做些养生的粥给林晏生喝。贺阿姨看了他几眼,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穆熠叮嘱完之后,径直开车走了。贺阿姨站在原地,扭头看着车消失在小区门口,低低的叹了口气。
昨天穆熠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可是被吓坏了,还以为林晏生出什么事了呢。穆昱恺几乎把林晏生交到了她手里,对于她来说,这样交托的意义就是要让她像对待女儿一样照顾林晏生。如果林晏生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跟穆昱恺和喻琴泠交代。挂了电话之后,她按照穆熠的话,在林晏生的衣柜里找出了几件衣服,带在身上急急朝医院奔去。及至到了医院,林晏生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闭着眼睛正睡着。贺阿姨见她没什么大事,这才松了口气,她问穆熠林晏生怎么了,穆熠却阴沉着脸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让她好好照看林晏生,然后转身就走了。贺阿姨一脸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负责照看林晏生的小护士进门来,她问了小护士之后,这才知道事情的起因。
原来林晏生是服了什么药昏晕之后才被送来医院的,来的时候身上就裹着一条被单,底下什么也没穿,护士给她换上了病服,现在还兀自躺着没醒来。护士小姑娘说她没什么大碍,只是醒来之后可能身体会难受点。趁着她没醒的当儿,贺阿姨给她换了衣裳,又让儿媳妇熬了点粥带到了医院,那时节林晏生已经醒来了,她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贺阿姨也不敢直说出来自己知道的那点事,她虽然没经历过,但也明白这件事是多么的严重,再加上对穆熠反应的猜测,她几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负责照顾林晏生,其他的事情她并不想沾惹,毕竟她只是这个家里的一个外人罢了。
林晏生在贺阿姨的眼里,一向是一个安安静静的、温温柔柔的女孩子,昨晚她那样严厉的质问自己,把贺阿姨吓到了,逃一般的奔离了那栋房子。今天来的路上,贺阿姨下定了决心,无论林晏生怎么问,她也不张口了,只当自己是哑巴,打定了主意之后,她这才转身继续朝前面走去。
因为天还没完全亮,房子里的光线有些昏蒙,安安静静的,他们都还没起来。贺阿姨轻轻关上门,提着手里的菜朝厨房走去,她要准备这家人的早饭,得趁着他们起来之前做好。路过餐桌的时候,眼角里忽然闪过了一个人影,贺阿姨被吓了一跳,她急忙扭头看去,见黑黝黝的角落里呆坐着一个人,那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正是林晏生。
“哎哟,你可把我吓死了。”贺阿姨抚着胸口,喘了几口气,惊讶的看着她,问道,“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是不是饿了?等着,阿姨给你做饭去。”
林晏生望着贺阿姨,没有说话。她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像是一晚上都没睡,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望着贺阿姨走进厨房之后,她才站了起来,转身朝楼上走去。
难受了一晚上,她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她基本没合眼,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一个晚上,凌晨的时候,她下了床,出了门,在穆熠的门前呆站了半个时辰,门缝里透出来些许灯光,她知道他还没睡,却有些畏怯,不敢敲响那扇门,像平时一样进去跟他交谈,听他说着那些想念自己的话。那扇门就好像一条沟,把他们完全分离开来,一眼望去似乎不能轻易逾越。她隐隐的叹了口气,转身朝楼下走去,在餐桌旁坐了下来。凌晨的空气有些微凉,在她的身上逡巡不去,就好像一群不祥的黑色乌鸦在绕着她打转。不知道坐了多久,楼上响起了声音,穆熠下楼来了。朦胧的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的身影特别冰冷,就好像北极的冰山一样。林晏生望着他急匆匆走过客厅,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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