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酒怕是人间消失了,他问过县城里知道她的人,都说不知道。
姜流苏穿着新衣,漫无目的走在青阳的长街短巷,眼睛被风吹得干涩,柳絮纷飞,站在内河的红桥上,他不知不觉想起离开那个是非之地的场面,如果说当时是一种决断,那么此刻他有种失望。
乞丐做惯了,遇到一个好的人,他就贪恋这一点温热。
真没出息呢。
半个月后姜酒到了酒央,委实说,这是个比青阳还荒僻的小县城。
从东到西骑马一盏茶的功夫,连个青楼妓院都没有,听说是被取缔了。这当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当地的父母官想的是什么。最令人惊奇的是居然没有百姓聚众反对。不得不说越偏的地方民众都越是淳朴。
酒央的城门低矮,上面刻着的字还是篆书。进进出出的多是担着菜筐进城买菜的乡野农民,街两旁的铺子零零散散开了几家,什么季氏杂货铺,王氏小饭馆……
一场春雨后暖和不少,姜酒拒绝再穿祁爽夷的衣服,她抱着自己窝在马车一个角落,很是倔强。用祁爽夷的话来说,姜酒和那路边的驴一样,让人恨不得踹个几脚。阿祁把头伸出去看了看,好半天小声道,那是骡子。
祁爽夷轻声一笑,懒懒靠着小几笑道:“心疼你姐姐?我带着这样的丫鬟可是要折寿的,你怎么不心疼亲姐姐?”
她浑身仿若没有骨头似的,再往后倒一点就要挨到阿祁身上了。
阿祁蹙眉,祁爽夷是他名义上的长姐,却是这般不顾仪态。这半个月被小公子普及了祁家的事情。诸如京城的祁家十年前乃是顶顶有名的世家,纵然这十年间败落不少,却也是跻身一流世家当中。这些年祁家蒙受厄运,家中叔父相继离世,子嗣单薄,当初遇难之时祁家唯一的嫡长孙被人偷了,小公子这些年混的还不错,如今终于有功夫有线索找人,而那个所谓的嫡长孙莫名其妙就落到阿祁头上。
小公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慢条斯理道:“你既然遇上了我,此后便是一等一的贵人,姜酒于你而言是一个下人。你也不会只叫阿祁,你有名有姓了,你往后得叫祁安之,这是我兄长为你准备的名字。”
阿祁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前半句话上,听到他轻蔑的口气说姜酒,当即火气来不及压抑扑上去就对着他好看的脸咬了一口。
小公子这个不称职的叔叔一脚把他踹出了马车,黑着脸严令杜绝和这个侄儿同车。是以他才到了祁爽夷的车上。
“你讨厌我?”祁爽夷啧了声,整个人就往后一倒把他压住。阿祁的耳根猝不及防红了,一手推着他往后退。那身上柔软的身体仿若无骨,温热透过衣衫传过来,说不出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和姜酒身上的味道截然不同。
姜酒抬眼,祁爽夷上挑的眉眼自带媚色,不经意间裸露的肌肤好比丝绸似的光滑,她作为一个女子都想摸一摸,感受感受。说出来真可耻。
一番挣扎无果后阿祁闭上了眼睛装死,不知道他哪点取悦了祁爽夷,她亲了他一口这才放开。
祁爽夷笑吟吟对着姜酒,道:“你可真是个好姐姐呢。既然你不肯穿我的衣服,那你便自便喽。”
说罢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搔着狭长的脖颈,歪着头合眼不再开口。
姜酒见她如此,浑身呈一种放松的姿态,才小心翼翼从她身边爬过去,下了马车。这个时候太阳已经爬上了树梢,暖和的穿一件中衣都很舒适。她站在街上,亦无人跟着她,除了一个小阿祁。
姜酒随随便便绑起的头发松松散散,穿着白色单衣就这般进成衣店,老板见她第一句居然是不容易。
年纪轻轻的小老板停了拨算盘的手,丹凤眼微眯,上下打量姜酒后叹息道:“世风日下,竟不知你这般年轻的小姑娘怎么就进了牢,如今出来了也不梳理梳理。”
姜酒忍不住瞥了他几眼,低头看着衣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她扯了扯嘴角道:“我从外地而来,路上衣服不合身,想买几套衣裳,老板您误会了。”
老板笑笑,姜酒白的真像是在地牢待久了的样子,不怪他误会。酒央其实是个出美女的地方,这几年也是见了鬼,到处犯事了进牢蹲个几年再出来的还挺多的,自从新来的县官上任,大力整顿了一番,这种情况好了不少,书肆里的《女训》,《女戒》这些书都买的告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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