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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山默默打开手机录音功能，一脸正直：“录下了，等你结婚典礼时放出来。”林希夷锤了他一下，然后半靠在章回身上，像个小老太太似的絮絮叨叨：“我一直以为我们当中最先能结婚的是你呢！万万没想到会是我，一想到要做一个人的老公孩子的爸爸我怎么这么害怕呢章帅！”“多好啊，转身之处就是家，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章回喝了口酒，忽然想起荆泠，两天没见了，那心中细细麻麻流淌和涌动的，大概就是思念的感觉。“晓晨他妈催婚了，说我再不娶晓晨她就不让晓晨跟我处了，你说我们都处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把她当老婆了，还差那张证吗，早晚的事啊，可真等到这一天，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你们说我是不是有婚姻恐惧症啊！”“渣男。”江一山冷酷无情的吐出这两个字。林希夷痛心疾首，他头靠在章回肩膀摇晃着章回的脖子，大着舌头说：“我也感觉我有点渣的特质，章帅啊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做个好好先生啊!”章回脱离他的魔爪，坐直后自嘲地笑了：“我也不知道，我也挺渣的。”林希夷很大声地说了一句：“你放屁，你渣谁了啊！唯一渣的就是本骚这颗破碎的少男心。”章回无奈笑着，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江一山看到了章回眉间的情绪，关心地问道：“章帅你有什么烦心的事吗？”然后试探着问道：“是感情上的吗？”虽然章回看起来实在是不像是会有感情烦恼的人，但是这样的人一旦囿于情，大概会比普通人更加迷惘一些。“没什么。”章回仿佛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手指轻轻敲打着桌。但就是这句拖了良久的短暂回复，连装疯卖傻的林希夷都感觉到了章回的异常，他不禁也探寻地盯着章回。过了良久，江一山和林希夷看见章回转向他们，很认真地说道：“我可能不会结婚了。”两人一头雾水，江一山不解地问道：“哥们，你也恐婚吗？”林希夷想，虽然章回兜兜转转有过几段感情经历，又有那么多匆匆过客，成年后几乎没有过这么长久的空窗期，所以现在单身这么久，可能忘记了恋爱时的感觉。他安慰他：“哎呀章帅你不能这么想啊！结婚还是很好的啊，你想一想每天醒来都可以看见自己喜欢的人，人生岂不是都圆满了！”江一山斜眼瞅他：“那你刚才哼唧个屁，你这不挺渴望结婚的吗？”林希夷锤他：“我这不是跟章帅撒娇呢你懂个屁！”章回摇了摇头，喝了口烈酒，入喉辛辣，他眼神微眯盯着酒杯里的气泡，伴着手指敲打在桌子上的声音，说出了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我好像爱上了一个男人。”留下了石化般的江林二人。洗漱完毕后，章回坐在工作台前处理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今天他的注意力很难集中，时而想起刚才和江林二人的交谈，时而想起荆泠还有归国后和荆泠的每一次靠近。就在刚刚，林希夷合上有些合不拢的嘴，关心地看着他：“兄弟，是真的吗？”江一山接上：“对啊章帅你之前交的不都是女朋友吗，怎么会忽然喜欢男人？”章回笑笑，手指摩擦着酒杯，眼神是说不出的温柔：“不是忽然喜欢男人，就是喜欢他。”想起荆泠，眼睛里添了份深情。“而刚巧的是，他是个男人。”江一山看章回的样子，他想大概是真的了。他从未在章回脸上看到过这样的深情，就算是当初和他们宣布他和孟莉寻在一起时，脸上也只是少年人恋爱时的喜悦，而没有现在这更包含层次的复杂。于是他问：“认识多久了呢？”章回的神情中忽然多了一分歉意：“说起来应该有十年多年了。”林希夷吸了口气，震惊地下巴都快掉到鞋面上：“什么？十多年了？大学时候认识的？”江一山也感到震惊，他扶了下滑下鼻梁的眼镜。章回晃了晃杯：“是的。”然后又有些遗憾道：“只不过最近才认识。”江一山看着他，认真的说：“你有考虑好吗，如果和他在一起。”章回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世俗的眼光还有家人方面的交代，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事情。重要的只是那个人，不是吗？……他靠在椅背，微微摇晃了几下，他看向楼上的床，看向餐厅的吧台，看向沙发和毛毯，没想到这个短暂拥有的家里已经充满了荆泠的影子。有些想他了。但是已经是凌晨了，他又怕发微信和打电话会影响到荆泠休息，于是他又打开了那个邮箱，还有几封没有读完，他不在的日子里，就先把这些读完吧。上回看到哪了？他回忆了一下，然后发现上回读过的下一封竟然和上一封隔了四年，他有些好奇这四年荆泠身上发生了什么，就像好奇他胳膊上留下那些细细麻麻疤痕时的心情。“好久不见。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你有没有想念我。大概是没有的吧，我也不希望你有，因为我已经不配你去想念我了。你敢相信吗？我做了一场大梦，这一梦就是四年。这四年我没有想起过你，但是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而是在我的世界里，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我好像做了一些错事，做了一些很坏很坏的事，我不再像以前可以那样坦荡了，因为我的灵魂已经不再像以前单纯。不也不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我不要再做错事，不要再认错人。”他做错什么事了呢？认错人？那种心被攥紧的感觉再次出现，章回又点开了一封信。“最近还好吗？我最近情绪已经好多了，于是我去旅行了，想要满世界的走走。我画了个地图，上面标识得都是你去过的地方还有吃过的食物，只要一想到可能和你吹过一样的风，坐过同一个长椅，喝过同一家的咖啡，我都会感到开心而满足。我知道你最喜欢冰岛，我去的时候没有报团，刚到的那天在开往租住的民宿的公路上租的车忽然坏了，那一天天很黑，路上没有路灯甚至没有经过的车和行人。一片寂寥，寂静得可怕。空调不能供暖，手机没有信号，我感觉到好冷好冷，冷得快要死掉。我将我带的所有衣服裹在身上，我不敢下车乱走，生怕遇见什么可怕的动物或是人，怎么样都是死，我想冻死应该会更体面一些。我用手机编辑遗嘱，我写了好多个章回，我希望发现我尸体的那个人可以误会，我不是孤独的一个人，我有个很爱很爱的人，只是不在我身边，这样死后的我会变得更幸福一些。可能是写了太多遍的你的名字保佑了我，其实我的民宿就在这附近了，我的房东等了我很久没有等到我，怕我迷路或者是发生什么意外于是寻了出来。幸运的是这次冰岛之旅我还是看到了极光，我感觉它之于我来说像你，美丽得让我一直去追随。”荆泠并没有用太多笔墨去描述那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笔带过，而章回的心却随着他的文字而起起伏伏。他想等荆泠回来以后，他一定要对他更好一些，他想要什么，他想他都会去给他。今夜注定无法入睡，所以章回一口气将剩下的所有信都读完，当他读完后，天色已经大亮。他走进浴室洗了把脸，洗完后照了下镜子，镜子中的男人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长出了新生的胡茬，他从未如此邋遢狼狈过。那些他来不及参与的往事，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沉重一些，他早已不能像刚发现这些信时仅仅是抱着好奇的态度，这些信件积压在他的心上，压得他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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