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自已都有些犹豫的说:“去学些东西。”武明泰哼笑了声,洞若一切的表情问:“里面有谁又得罪你了?”“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走哪都招恨的!就纯粹去那里学东西。我现在才发现自已就是井底的青蛙,连这落后的古代同龄小娃娃都能出口成章,我还啥都不会,所以我要幡然醒悟,以后一定发奋用功!”周淮语气诚恳目光灼灼,武明泰差点就信了她,只是他太熟悉周淮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所以最后还是摇着头说:“你就没‘’纯粹’的时候!还醒悟?当我好糊弄不成?前世你可是过目不忘,结果呢?却连个像样的大学都没考上!现在还敢说你会发奋用功?你不发奋都能拆房毁地,等你发奋了还不得炸天灭地?”周淮听的暗中翻了个白眼,她只是觉得整天埋头在一堆图纸中有些无聊而已,但还没闲的去与天地较高低,便说:“我是认真的。”“好,那你先把这些图纸默画出来。”“画图纸和认真上学是两码事。”“我看你是认真的想拆国子监!”“我哪敢?里面可都是牛气冲天的高官子弟,扔一块砖都能砸死好几个王孙公子,要是真一下把学堂给炸了,恐怕京城东边住的达官贵人,有大半都要哭上一场。”“瞎说些什么!”武明泰低喝,又盯着周淮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看了几眼,却始终不明白周淮身上为何会有如此重的戾气。“我只是随口说说。”周淮随意的笑笑,看着已有些动摇的武明泰说:“你要是实在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头疼,先回去休息了。”周淮说完,便垂头丧气的收拾东西就准备走。“又没说不让你去。每天早上寅时三刻你去国子监,但午时必须来我这学习我教的知识,以后也不许迟到早退,你若能做到明早就可以去国子监入学。”“不许迟到早退?那要是生病了怎么办?”武明泰看着周淮不求上进的样子就直皱眉,严肃的说:“宫中御医每月都会请三次脉,能有什么大事?你若是做不到就现在说出来,我已经在为你寻私教的老师,已有二三个人选了。”“别,私教多无聊,我会尽力不迟到早退的。”周淮说话时神情勉强,武明泰皱着眉头看她,良久才低声叹息道:“纵击木鱼十年一日,非金属木,虽不可谓朽木,亦不可雕也。”“啊?什么意思?”“你先回去,下午好好休息,明早记得早起与凉月一起去上学。”周淮看出他情绪低落,便也不纠结刚才哪句话的意思,收拾好东西,就匆匆撤了。国子监内,坐在长公主旁边桌的周淮小声的问专心听课的长公主:“殿下有没有觉得,人生最悲催的事,莫过于重新经历一遍学生生涯。”长公主装作没听见,连眼神都没动一下。周淮不依不饶,继续找她说话:“自从我选择破罐子破摔来这上学后,感觉整个天空都明亮了。”长公主用余光看了眼一脸惬意舒适的周淮,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想:你明亮了,本宫却感觉天空从此暗淡无光。就在刚才上课前,周淮为了坐到她旁边的座位来,差点动手把卫峥给揍了。那可是周淮刚进学堂不到一刻钟发生的事,卫峥只说了一句:“凭什么?”周淮二话不说就站到了卫峥的桌子上,手拿砚台,让卫峥立刻马上迅速的收拾东西给她腾地方,周围谁敢多说一句就作势砸谁,闹腾的人尽皆知国子监来了一位混世魔王。长公主想到这里,无声的叹了口气,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却无意间瞥见正在讲课的老夫子正皱眉不满的看着她旁边的周淮。长公主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眼还一无所觉的周淮,突然觉得自已选择坐在课堂正中间最显眼的位置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长公主勾起嘴角,眼看着夫子脸色越来越沉,才微微偏头,对着正拿书本铺在案几上,准备趴下睡觉的周淮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又张合了几下嘴,无声的说了一句什么。周淮疑惑的看着长公主,没弄懂那笑的意思,便又仔细的辨认了下她刚才的口型,还边学着长公主的口型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夫……子……来……了?”话音一出,周淮立刻反应过来,扭回身坐正身子,可惜已经晚了。头发花白的张老夫子已经拿着戒尺皱着眉头走到她桌旁,盯着从上课就不安分的周淮说:“这位学子,你起来解释一下,‘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周淮站起身来,张口就说:“意思就是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几声偷笑声传出,然后又立刻消失。张老夫子脸上不辨喜怒,又问了句:“那你再说说‘欲成方面圆而随其规矩,则万事之功形矣,而万物莫不有规矩,议言之士,计会规矩也。’又是何意?”周淮愣了愣,答不上来,下意识的就去看长公主,但长公主却视而不见,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周淮便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另一边的武明笙,结果武明笙胆子小,看了她一眼后又怯怯的看看夫子,就低着头假装看书去了。周淮四处瞅瞅,课堂内一排设有四个坐席,长公主与周淮就坐在正中间最显眼的位置。长公主旁边桌坐的是卫璇,她身旁则是武明笙。前面一排她都不认识,身后一排认识的卫峥和陈子玹刚才还吵过架差点动起手,现在肯定不会帮她。周淮心道这下完了,长公主上课前就告诉过她,这张恪张助教虽然博学,但却是出了名的严厉不讲情面,让她在课堂上一定要老实点。可是被她给忘了,仍旧习惯性的我行我素,结果这才第一堂课就被抓住小辫子,依对方古板严苛的性子,这下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了。张恪站在周淮面前,等着她回答。周淮被那几个‘规矩’绕的头晕,最后磕磕绊绊的说:“人类之所以悲哀,就是因为他们给自己定了太多的规矩,而最悲哀的却是这些规矩还只是定给好人遵守的。”“胡言乱语,一窍不通,还故意扰乱课堂纪律,去门边站着去。”张恪突然沉下脸来的暴喝,把周淮吓了一跳。周淮惊吓过后,却仍磨磨蹭蹭的不愿过去,反而没脸没皮的耍赖说:“夫子,我并没有故意扰乱纪律,我只是在睡觉前礼貌的跟长公主说声晚安而已。”周淮不说还好,这句一出,把张恪给气的胡子都差点翘起来,抓起戒尺,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走到了周淮面说,厉声喝道:“还敢顶嘴?把手伸出来!”周淮闻言反倒把双手藏在背后,看着张恪怒气冲冲的样子,周淮的双脚已经转向门边方向,一副见机不对便转身就逃的架势,还对着张恪大叫:“有没有搞错?还体罚?你信不信我还手!”“‘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也’。老夫既作为授业讲师,自然要尽职尽责,只要进了这学堂,即便是皇子公主违纪也可打得,何况是你这违反课堂纪律的顽劣小童?”说罢,上前拉起周淮的小手,扬手便是一尺。周淮毫无防备,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手心火辣辣的又疼又痒,立刻便挣扎了起来。可张恪还紧紧抓着周淮的手,不让她把手抽回,周淮气的抬头狠瞪着张恪,心中不住暗骂:这个老匹夫,戒尺不是该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吗?你这老头不想活了,竟然敢跟我玩真的?!张恪毫不理会她的目光,扬给戒尺又连抽了二下,才问:“知错吗?”周淮被打出一肚子火气,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你等着。”‘啪’又是一尺,张恪面无表情的继续问:“知错吗?”周淮连着大喘了几口气,这次却不说话了。‘啪’又是一尺,清脆响亮,力道却比之前更重。周淮被打的手连着那条手臂都抽了一下,她红着眼,死死瞪着张恪,咬的牙齿都渗出血来也不知,却仍是倔强的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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